白记银号是胡杨台最早也是最大的钱庄,坐落在胡杨台城最繁华的大街上。
白记银号四个端正厚重的大字,取自于王羲之的书法名作《兰亭集序》。
银号门面里,收银兑银,紧张而有序。内院的一件密室,关着门,掌柜白顺庚和乌兰山客栈金兴国密谈了近一个时辰。
室内称设极为简单,但处处洋溢着豪霸之气。一座硕大的关帝金像摆放在正中,四季烟火不断。
白顺庚翘着二郎腿,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金老板你是知道的,以前客栈的银子存放在银号,利息是很高的。“
金兴国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咱们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
“可现在是什么年头?金老板比我清楚的多。”
“白老板这几年也挣了我不少的银子。”
白顺庚哈哈一笑,道:“生意嘛,互惠互利。”
“这次的一百万两银子,我也可以存放到别家银号。”
“其他的银号有没有白记银号安全?金老板别忘了,现在是乱世年头。”
当大清王朝睿亲王多尔衮派人把一百万两银子交到金兴国手中时,再三嘱咐,安全第一,千万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否则,格杀勿论。
说这话时,来人双眼充满了凌冽的杀气,金兴国不由得浑身发紧。
此时,白顺庚笑了笑,说:“白记银号在北京南京等地都设有分号,最近在大清朝的盛京,也开了一家分号。如果胡杨台总号万一出事了,还有各分号顶着,不怕取不出来银子。”
作为许多年的客商,金兴国自然清楚白府在胡杨台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也清楚白记银号的雄厚资金和良好信誉,更清楚白府老二白顺庚在官府商界乃至江湖上的地位和能力。
没有如此势力如此能力,在这乱世年头,其他的银号接二连三地倒闭,掌柜跑的跑,死的死,还有个别的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可这白记银号却日益发展壮大,稳坐胡杨台金融业第一把交椅。
金兴国看着白记银号的大掌柜,没有说话。他儿子金继忠如今在大清朝肃亲王豪格手下做事,急需银两。
当然,奸猾的胡杨台客栈掌柜不会向别人说起这些机密的,虽说如今睿亲王多尔衮执政大清,但肃亲王豪格乃顺治皇帝同父异母的长兄,手握正黄镶黄两旗兵马,势力依旧庞大,最终鹿死谁手,现在还看不出端倪。
兵不厌诈,隐秘谋诈,方能出奇制胜,为所欲为,将在智而不在勇,这是金兴国四十年人生智慧的结晶。
“金老板到底意欲何为?”
胡杨台客栈是大清朝设在大明朝西北部的政治军事情报据点,白顺庚许多年前就一清二楚。
他只管如何赚钱,无心理会这些。大明大清,还是大顺大西,只要有银子赚,就行了。
他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不论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也不管谁做皇帝,银子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尤其在这改朝换代的时节,更不能缺少银子。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白府老大白长庚,老二白顺庚,走着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金兴国吭哧了老半天,说:“白掌柜缺不缺资金?”
白顺庚怔住了,紧紧地盯着对方那张既肥又大的脸,似乎想挖出里面隐藏的所有秘密。
金兴国进一步挑明问题,说:“白记银号在大清盛京开的分号,不知需不需要人?”
“金老板想入股?还是要推荐人?”
谈话至此,不必再掩饰,金兴国和盘托出了此行目的,说:“既想入股也想推荐人,条件是这一百万两银子,全部存放于白记银号。”
这一百万两银子肯定是大清的军费。
白顺庚对眼前这个名为胡杨台乌兰山客栈老板,实为大清走狗的金兴国内心充满了鄙夷。
不过,城府极深的白记银号掌柜为了自己事业的发展壮大,不想得罪此人而已。
金兴国可是大清第一位皇帝皇太以及如今大清真正统治者睿亲王多尔衮的心腹之人。
从一个鄙贱至极的奴隶,经过十几年的奋斗,一跃而成为大清朝设在大明西北重镇胡杨台的政治军事经济情报头子,深得大清朝两位统治者信任,实在不容易不简单。
既想入股又想安插人,此人到底有何目的?是不是大清睿亲王在背后出谋划策?
一想到多尔衮阴险毒辣的权术手段,白顺庚不由得心头一颤。
立时,他想起了白记银号盛京分号开业那一天所发生的事。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白顺庚喜气洋洋地揭下一方红色彩绸,白记银号盛京分号八个端庄厚重的大字,迎着明亮的阳光,金光闪闪,耀人眼球。
方欲招呼众礼宾进店喝酒,就见一个满人汉子双手叉腰,蛮横地拦住去路。
久历江湖的白顺庚知道遇上闹事捣乱的本土地痞流氓了。他呵呵一笑,拱手施礼,道:“请朋友到里面吃茶喝酒。”
“为何不请爷?是不是瞧不起爷?”
“哪里哪里,事情太多,如有不周之处,请这位爷多多担待。”
那汉子道:“你瞧不起爷,爷也不敢喝你的酒。”
话音未落,只见那汉子狞笑一声,纵身跃起,欲摘银号匾额。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脚踢翻那已跃至半空的汉子,又一脚踏在其胸口,冷冷地说:“大叫驴,谁让你来的?”
那汉子杀猪般地叫喊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围观的人群中,已有人认出来人,高声叫道:“是鳌拜将军,打得好。”
“鳌拜将军是我们满人中的巴图鲁,是我们的大英雄。”
大叫驴闻言,心中惊骇不已,见鳌拜移开踩在自己心窝的大脚,赶紧爬起来,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鳌拜对白顺庚深施一礼,说:“白先生能来盛京开设银号,实属我大清幸事。”
白顺庚深鞠一躬,感激地说:“白某人多谢鳌拜将军。”
“白先生应该感谢睿亲王才对,是他派我来向先生祝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