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李元庆,见过老祖宗!老祖宗身体安康,事事顺心!”
御书房偏殿内,李元庆再一次见到了已经快一年未见的魏公公,恭恭敬敬的跪地对魏忠贤磕头行礼。
魏忠贤似乎比以前年轻了些,红光满面,贵气逼人,就连鬓角处的白丝儿,仿似都少了不少。
李元庆心中也在暗暗思量,‘果然是屁股决定脑袋啊!魏公公这种人,天生就适合这场合。如山的压力,非但没有使得他更苍老,反倒是让他更加矍铄、硬朗了。’
魏忠贤很满意李元庆的态度,笑着点了点头,“小猴子,起来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之前,前往南洋之事,李元庆并未同魏忠贤面谈深聊,但书信奏报方面,李元庆却绝不敢怠慢,中规中矩。
在此时,大明的海禁,虽早已经是名存实亡,但毕竟还有大义在!
‘大义’这东西,说起来,看似是虚无缥缈,看不见,也摸不着。
但这东西,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别人平时不用是一回事儿,但也许,只要用一次,就会要了你的小命儿!
在这一点上,李元庆当然不敢有半分怠慢,授人以柄!
古往今来,尤其是后世,这种例子,还少么?
李元庆忙小心站起身来,讨好的笑道:“回老祖宗的话,卑职是腊月初到的长生岛,在岛上休整一天,便赶过来了。可惜这几天辽海和关内都下起了大雪,要不然,卑职还能来的早几天。”
魏忠贤哈哈大笑:“小猴子,你有心了!怎么样?在南洋的见闻如何?”
大明的海禁之策,来源着实是悠长。
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是非功过,虽然历史已经证明,但祖宗大势的枷锁,那可不是谁想改就能改的。
魏忠贤此时如此态度,也让李元庆的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李元庆当即将此次南洋之行的经过,添油加菜的对魏忠贤叙述起来。
当然,除了故事情节要添彩,核心问题,也是要稍微露一露的,半真半假,假假真真,才会让人觉得更真。
李元庆说完,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抑扬顿挫,非常精彩,便是魏忠贤这种老狐狸,也有些听入了迷。
半晌,听到李元庆一直不再开口,他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元庆,你做的不错!很不错呀!南洋那地方,虽是蛮荒之地,化外蛮夷,但多年来,都一直与我大明保持着联络。适当的与他们进行贸易,恩赐我大明天威,也是一件好事情嘛!”
李元庆不由大喜,“老祖宗英明啊!此行,卑职的收入真的不错,差不多有这个数。”
李元庆笑着对魏忠贤伸出了一个巴掌。
魏忠贤一笑:“五十万两?呵呵。倒也是真不错了。小猴子,今年,你应该能过个肥年了吧?”
李元庆也不说破,忙嘿嘿笑道:“老祖宗,这都是托您的福。肥年倒不敢说,但麾下弟兄们,总算是不愁吃喝了。”
李元庆说完,又小心笑道:“老祖宗,卑职还给您带了些许小礼物。”
说着,李元庆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上好的红丝绸包裹的精致小盒儿,恭敬摆放在了魏忠贤面前,小心打开来,是一颗绿油油、却又有些发蓝、精致的美轮美奂的宝石。
这是来自马六甲的一位华人豪商,送给李元庆的礼物。
他的家族,在锡兰,也就是后世的斯里兰卡,有很多宝石生意,却也是最容易受到武力欺凌的,所以也格外需要李元庆的武力支撑。
原本,李元庆是想给魏忠贤送一块怀表的,但魏忠贤与毛文龙不同。
李元庆与毛文龙之间,几乎就情同父子,李元庆自也是以实用为主。
但魏忠贤这边,已经是‘九千岁’了,就算不能锦上添花,李元庆却绝不能出了茬子。
‘送终’,这可不好听啊!
“老祖宗,这颗宝石,名为海洋之心,是产自遥远印度洋深处的一个小岛的宝贝。也只有您,才能使得这宝贝啊。”
这宝石手感相当好,简直如丝般顺滑,魏忠贤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已经是爱不释手,笑道:“小猴子,你有心了啊!这宝贝,花费不少吧?”
李元庆忙笑道:“只要老祖宗您能喜欢,区区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魏忠贤不由哈哈大笑,“小猴子,不错,很不错。”
李元庆忙也在一旁陪着笑。
事实上,锡兰的宝石,多以红宝石、蓝宝石为主,价格嘛,虽然也算昂贵,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昂贵,这颗绿宝石,是其中变种,若是换成银子的话,在大明,少许也得值个几万两。
但这不过是‘物以稀为贵’,在南洋,可能也就在一两万两银子左右。
不过,在大明,这宝贝可不多。
魏忠贤笑着把玩着手里的宝石,又看向李元庆道:“小猴子,我听说,在年初的时候,你跟那袁蛮子,打了什么赌?”
李元庆知道这事情根本避不过,忙笑着将大概的原因解释了一遍,“老祖宗,既然抚台袁大人不待见卑职,卑职自然也不愿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所以,老祖宗,这两年,卑职准备多走走海贸,多赚点银子,争取为儿郎们改善改善生活,为朝廷分忧解难!”
以袁督师现在的势头,莫说是魏忠贤了,怕天启小皇帝也被他唬住了。
老奴之死都是他的功劳,谁他娘的又敢跟他明面上作对?
加之,在之前,因为满桂的事情,他也算是低了头,对王之臣道了歉。
这一来,他的姿态已经做的够低了,谁又再会去找他的麻烦?那不是诬陷忠臣了么?
但李元庆却是当着魏忠贤的面儿,表现出了对袁督师的不满。
当然,这不满是有限度的,他李元庆不会去招惹袁督师,各人各玩各的。
魏忠贤不由哈哈大笑:“小猴子,你这小脾气啊!也是得收一收了!不过,为将嘛,又是国之重将,又哪能没点脾气?这事儿,你做的不错!”
魏忠贤这话,几乎就是对李元庆赤果果的‘溺爱’了。
有了他这句话,至少,在再与袁督师争锋的时候,李元庆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忙感激的‘快要流出泪来’道:“公公对卑职的恩德,卑职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断难以报答啊!有公公您给卑职做主,卑职就算是战死沙场,也绝无半句怨言了!”
魏忠贤哈哈大笑:“小猴子,你还年轻呢,不要着急,要耐住性子,谁都是这么磨过来的呀。”
魏忠贤此时这态度,已经是将李元庆当成了子侄般拂照,李元庆自也是毕恭毕敬,陪着魏忠贤说话。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元庆小心将话题转回到了正题上,“公公,还有一件事情,卑职得求公公帮忙。”
“哦?什么事情?”魏忠贤笑着看向了李元庆。
以李元庆此时的功绩,就算是封爵,也是有足够的底子了,李元庆好不容易才提出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他自然乐意成全。
李元庆这种超级实力派将领,谁又不想拉拢?
李元庆忙笑道:“老祖宗,此事是关于战船的事儿。老祖宗,您也知道,我大明现在的大船,不过也就是500石,祖宗家法是600石。在辽海,在内河,这是够用了,但在海上,这就有些小了啊。老祖宗,卑职此次去南洋,特地聘请了几个白毛番鬼的船匠。卑职这些天一直在思量,想要在南洋贸易中,能赚得更多的银子,这船”
李元庆虽然没有把话说完,魏忠贤却又怎的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意思?
魏忠贤本以为,李元庆是跟他开口要官要爵呢,却想不到,居然是战船的事儿。
在国朝成祖年间,郑和下西洋的宝船,几乎可是说是当代世界的最先进水平,但种种原因作祟,这东西,这些技术,已经逐渐没落。
在太祖朱元璋开国初期,成祖燕王,镇守燕京时,其主要补给,都是由京师南京,通过海运,走直沽港(今天津境内),到达燕京。
甚至,当成祖立国后,将直沽港改名为天津,意思便是‘天子津渡’!
天津港也一度成为大明相当繁华的港口。
但后来,随着运河的逐渐开通,江南物资北上之路,逐渐由海运变成了河运,天津港的位置便开始没落下来。
而由于内河运河河道的问题,盛不下大船,大明船只规模的构造,也是越来越小。
到中期时,更是规定了600石这个坑爹的数据,而军船,最大的不过500石。
不得不说,这是整个华夏民族的悲剧。
如果李元庆要造私船,其实根本不必上报,就像是郑家那般。
但,还是回到‘大义’。
凡事,自是最好先留个伏笔,真到出了事情,李元庆也有足够的理由来抵抗,而不至于被人一把掐住脖子,直接给摁死在墙上。
当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
但凡事总好不过未雨绸缪。多想一步,多做一步,即便现在用不上,却总是没有坏处的。
魏忠贤本以为李元庆是要要官要爵,他还要费一番脑子呢,却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小事儿’。
但这种小事儿,李元庆却主动对他汇报,不由也让魏忠贤心情大悦,摆手笑道:“小猴子,此事,你尽可去做。只要不是太过分,一切,有杂家来给你做主!”
李元庆不由大喜,忙恭敬对魏忠贤磕头。
聊完了正事儿,两人又就一些其他方面的事务,聊了很长一会儿。
李元庆可以看出来,因为他的恭谨,刻意迎奉,魏忠贤今日心情相当不错,但此时,天就要黑下来,魏忠贤却也没有让李元庆去拜见天启小皇帝的意思,李元庆心中一时也有些打鼓。
抽了个苗头,李元庆小心试探道:“对了,老祖宗,您看,今天,卑职,卑职要不要去见皇上?”
魏忠贤微微一笑:“皇上这几天染了风寒。等过几天吧!等皇上龙体好转,杂家派人去传你。皇上得知你来,想来,也会极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