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羽泄气了,“依依,咱俩品味有隔阂了,你看你,现在连大排档跟啤酒都不喜欢了。”
“没这么严重吧?我只是觉得,生蚝的味儿太重了……”莫依依挽着左羽,“你要实在想去呢,我们等明天晚上再去,今天,我是想跟你说说话。”
“行。”在自己的喜好跟莫依依的需求之间,她当然要选择后者。
莫依依还是难掩兴奋喜悦,她在软软的沙发里伸了个懒腰,惬意地说,“好久没这么好的心情了。”
左羽也舒服地往沙发上靠着,悠哉地说,“你还记不记得,大一跟着我跑出去喝啤酒?”
“当然记得,没你的点拨,恐怕我到今天也还不知道自己能喝点酒。”莫依依笑。
左羽望着天花板,转了一圈儿脑袋,“那时候的你,还挺单纯。”说完像是想到一个更恰当的词语,一拍巴掌表示肯定,“清纯脱俗。”
“可惜啊,青春不再。现在想想,就好像是昨天的事儿,再即便当初做得多么疯狂离谱,但回忆的时候,仍旧会觉得快乐和坦然,这就是青春的特权啊。”
“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你喝醉后对着凡教授的车子照镜子。”左羽说完便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到一半猛地发现自己提到了莫依依的心痛事,于是赶紧把后面的笑咽回去,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莫依依看着她那滑稽的样子,摆摆手道,表示自己没事,“都各有各家了,早不想了。”
“那就好。”左羽有点尴尬地笑,说,“男人嘛,跟超市的白菜一样,多得是,就看女人会不会挑,有没有那个眼光和运气。你挑的李博,那绝对是一颗上等的白菜。”
“谢谢赞美。”莫依依抿嘴笑,举着杯子跟左羽碰了一下,“干了。”
两人就着一瓶红酒漫无边际地聊,左羽尽挑自己遇见的一些有趣的事儿讲,莫依依撑着俩眼角,微微喘着气说,“你让我都长好多皱纹了。”说完,突然安静下来,撑着头,她有些醉了,有些控制不住内心涌动的那些情感,她突然捂着脸,轻轻抽泣,“可是,我怎么还是忘不了他。”
左羽也缓缓伏在桌上,望着窗外轻声说,“理解。”
之后一阵沉默,左羽幽幽地说,“说来女人都挺贱的,男人越是伤了你,你越是放不下。”
莫依依又笑了,“你说是不是每个女人,心里都藏着一个男人?一直到她快死了,闭眼的那一刻,心里想的还是那个人?”
“可能吧,刚开始还记得他的模样,到后来,老了,恐怕就只记得有那么个人了,到最后,名字都忘记了,但那个人还是待在心里。”
“你心里藏的谁啊?”莫依依伤心了一阵,像是好受了许多。
“我的叫‘装’,你结婚了才叫‘藏’,性质不一样的。”
“装的谁?”
“暂时还没有,我担心自己一旦装下了,就没有快乐了。”
“有时候也是快乐的。”
“你觉得你心里揣着凡教授,快乐过吗?有一种痴情叫死等,有一种绝望叫等死,很多女人,就是在死等中慢慢老去的。”
莫依依哑口无言。
“不过,如果能跟深爱的那个人结婚生子,这一生也就无憾了。”左羽说完,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她往莫依依杯子里倒了点酒,说,“依依,我这次,报考的陆城市的公务员。”
“你上次说过,我一直还没来得及问你呢,怎么会想到来陆城,另外,你不是一直想进外企吗?”
“不想去外企,压力太大了,未必就适合我,至于选择陆城,我也是想了很久,觉得你可以帮到我,现在考公务员也挺难的,何况我报的岗位又是市直机关,名额有限,竞争也激烈。”
“我?我怎么帮你?”莫依依瞪大眼睛,随后就笑了,“别看我每天在电视上这么光鲜,一出电视台,还不是普通人一个,可别指望我,不然毁你终生我可负不了责。”
“你不行,你公公行啊。”左羽一口气喝光了酒,“我就实话给你说吧,我报考的,是市纪委纪检监察工作科员,正好他们要一个新闻专业的,我觉得机会难得。这么跟你说吧,如果笔试过了进得了面试,你公公稍稍说句话,我都没问题的。”
莫依依不敢马上表态,李博的爸爸即使再有本事,但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况且,公务员考试近几年太敏感了,他如果真要帮忙把事情办成,恐怕也得周旋很多人。
“依依,我好不容易才从学校弄到推荐名额参加了考试,而且,这次我也挺有把握进面试,你一定要帮我,我除了你,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左羽一脸哀求的地看她,递给她一个信封,“这是我的准考证和个人资料,只要你公公给招考办的人推荐一下,多少还是有帮助的。”
莫依依收下了信封,“我试试吧,不过先说好了,万一成不了,你不能怪我。”
“不会,凡事也有个运气,记得在你公公面前多说几句,谢谢。”左羽笑得有些勉强。
“尽力而为吧。”
两人正聊着,左羽接了个电话后,慌忙起身说,“快撤,李默跟杜红艳到了。”
先蹦出来的是李默,莫依依刚从的士里探出半个身子,就被李默一把揪住,又是叫又是跳地,莫依依默默沉浸在她的亢奋和喜悦中,一言不发,浑身传来一阵暖意,李默没变,自己身上的老成她一点没沾上,反倒是更年轻了,左羽拍拍她肩膀,说,“还是韩国好啊,你看你这俊的。”李默围着莫依依转了一圈儿,又看看左羽,道,“嗯,依依变化大点,干练了。”
“那是,人家现在是陆城第一播(波)嘛。”左羽说完,意识李默往莫依依胸前努嘴。以前在寝室,李默就常常喊不公平,说莫依依这么瘦,凭什么胸就大。莫依依也不恼,得意地说,“看什么?再嫉妒我就去隆!”
这话一出,老城干练全无,酒店的门童也惊诧地扫过来一眼,然后抿嘴忍住笑。
陪李默拿了房卡,莫依依才想起杜红艳是跟她一块儿从北京过来的,这会儿怎么没见她人。李默瞅一眼不远处的卫生间,低声说,“接电话,正闹离婚呢,等会儿说话注意点儿。”
“离婚?不是去年刚结吗?”莫依依记得很清楚,当时白侃夫还在群里发布了消息,并闹着组团去,但后来杜红艳说要回陕西老家,太远,大家也就作罢了。
李默这两年一直呆在北京销售楼盘,接触人多了,看问题也就更客观,杜红艳在北京的事情她最清楚,于是忍不住说,“要我看,她就是太势利了,当初冲着人家有房子有公司跟人家结婚,现在公司倒闭了,理应是该同舟共济,她倒好,变着法子闹离婚,为的就是想平分那套房子。”李默说完摇头,“这样的人,太没劲了。”
“各人有各人的苦,别说了。”莫依依止住她。
“苦什么啊?”李默义愤填膺地嚷了一句,突然就停住了。杜红艳拿着手机,一脸倦意地走过来,见到莫依依跟左羽,她微微笑了笑,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好久不见了。”
莫依依说,“怎么了,不舒服?”
“有点感冒,没事,回房间吧。”杜红艳说完,拿过李默手里的房卡。
“先上去歇着,6点钟来一楼二号厅吃饭。”左羽交代完,莫依依看了看时间,问,“还有谁?”
“白侃夫跟孙铭,应该快到了。”她说完,看了看有些发怔的莫依依,说,“孙铭要来……,没问题吧?我也就是那是一召唤,他挺爽快就答应了……”
“没事,他既然能来,我又有什么问题?”
孙铭进来的时候,莫依依差点没认出来,四年多的时间,他胖了不少,远远超过白侃夫了。
两人晚到了半个多小时,白侃夫连连给四位女同胞赔罪,“亲爱的们,孙局中午有个接待,我们出发晚了,对不住啊。”
“没事没事,坐下吧。”左羽招呼完突然回到白侃夫刚才的话,“侃夫,他当上局长啦?”
“嗯,涪都市招商局副局长。”白侃夫大手一挥,好不神奇,似乎这是他一手给提拔的。
“啧啧,副县级哪?”杜红艳虽说在北京呆了这么多年,见多了大官,可面对老同学不到三十岁就提成副县的事实,还是忍不住惊叹,“太行了你,佩服啊。”
李默扫了杜红艳一眼,“也就是佩服,在我眼里,他还是叫孙猴子,咱们是同学聚会,别搞的这么官僚好不好?”
孙铭也觉得白侃夫的一阵渲染让自己很是下不了台,于是哈哈笑道说,“别听白侃夫这家伙瞎说,我什么都不是,跟领导屁股后面拎包的,我就叫孙猴子!”
这刻意的话更显虚伪,大家跟着尴尬一笑,左羽见状,忙说,“好,今天大家都玩得高兴点儿啊,我让服务员上菜。”说完问大家,“喝什么酒?”
“白酒吧。”李默爆炸性地说。
“我喝不了!”杜红艳被针扎了似的,连连摆手,“我什么都不能喝,你们喝吧。”
“这怎么行?太不够意思了吧?”孙铭对白侃夫说,“去拿几瓶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