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多年来深爱的人,此时就在你面前,她兴致勃勃的来看你,心甘情愿的想要嫁给你,可你却惶恐起来,这世道,真的很戏剧。”莫依依说着,拎出一盒葛粉,“只是可怜了这些礼物,白跟了我一趟,找不到珍惜它的主人了。”
“依依,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跟你解释。”孙铭很痛苦,像是有一肚子苦水倒不出。
“不用解释,我不会说你是陈世美,也不会说你势利自私,我只能说,生活太残酷,它逼着男人弃美人而爱江山。”
莫依依一语中的,孙铭沮丧地垂下头去。莫依依在心里好笑,为什么我遇到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每到关键时刻,都要以这种状态来面对我?是自己命太硬,还是这个世界上,真爱无处安放。
“你早点回家吧,我也要找个地方住下。”
“我来安排吧。”孙铭连忙站起来。
“不用了,谢谢了。”莫依依率先走了。
还好外面有冲破阴霾的阳光,莫依依随便招了辆的士,去不知道去哪里。涪都这个城市果然不值得她留恋。李博又打来电话,问她在干嘛,莫依依说,“李博,你来接我吧。”
2005年的春节,莫依依过的不省心。妈妈知道她跟孙铭的事黄了,嘴上虽没说什么,可是失望写满了整张脸。再就是爸爸,见女儿一个人回家,很是惊诧,莫依依只得撒谎说,孙铭的奶奶在内蒙古,病得不轻,他必须得过去。
好在单身的小姨和姨夫懒得开伙,一直在他们家吃饭,家里气氛才不至于那么冷清。大年初一,莫依依见窗外下着大雪,想拍几张雪景练练技术,于是第一个起了床。一开门,发现门口放了个纸盒子,打开一看,是满满一箱榴莲。跟着起床的妈妈看见了,一点也不惊讶,边搬回屋边说,“路丽送的,你爸爸爱吃。”
莫依依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这小狐狸精这几年也不知道死在哪儿,但每年初一都送这个,神出鬼没地。”
“妈,别这么叫人家,都过去的事情,还恨人家干什么。”
妈妈黯淡下来,“我早不恨了,她是真心喜欢你爸爸,其实你爸病情后,她不是她吓跑了,是我求她把你爸让给我的。我们有约定,你爸不行的时候,我要通知她回来戴孝。”
莫依依轻轻把妈妈抱在怀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过完春节,莫依依一心准备大赛的事情,倒不是一定要竞争新闻主播,而是李烨说,这次要拿不到名次,别去见她。
上次从涪都回来,莫依依把李博吓得不轻,整整三个小时,她坐在车上一言不发,不管李博怎么刺激她都不起作用,就差掐他人中了,后来李博一本正经地说,“你说,他到底怎么你了,我告他去。”莫依依笑了,说,“不用,没劫财也没劫色,是我自己把自己给伤了。”
这话一出,李博的心彻底碎了,他真想停下车抱抱莫依依弱小的身子,甚至想说,“我俩结婚吧。”
这个念头把李博吓了一跳,是的,他从来没想过要结婚,他阅女无数,是情场老手,对于女人,从来都是不费吹灰之力。上天太过恩宠他,给了他显赫的家世和一张能杀死人的脸庞。他的生活里,除了接一个又一个的案件外,就是换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但他都是过目便忘,难以动心。
见到莫依依的第一眼,他是有邪念的,这个女人,不像他平时搂的女人那样柔情似水,反倒是像一匹烈马,他突然想尝尝鲜。仅此而已,他不会爱上她,稚气十足,没有风情的女人不是他结婚的对象。
但这一刻,他居然有想跟她结婚的念头,也不知怎么了,每次看到她,他都感觉到自己有回归后的释然和温暖。
再次面对莫依依时,李博心情复杂,好在莫依依没注意到他潜在的变化,令他又自然不少。
莫依依觉得,自己最大的弱势就是容易怯场,关键时刻不够沉稳,这是影响正常发挥的大忌。李博说,这呀,小问题。他有办法治愈莫依依的怯场,但她必须给自己一天的时间。莫依依不相信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不会带我去抢劫吧?”
李博摇头,将她推进车里,“放心吧,绝对不违法乱纪。”
车子刚启动,电话就响了,是李烨。还没等她开口,李烨劈头就问,“你去哪儿?”
“我,我,我去治怯场的病……”莫依依这样子,让李博忍俊不禁。
“你不好好准备跟这混小子乱跑什么?我告诉你啊,离这小子远点,听到没?”
“听到了,主任。”莫依依吓得面如土色。这个李烨,真的是火眼金星啊,她哪儿逮到自己的?
“怎么了?你们领导啊?”
“嗯,要我离你远点。”莫依依看他一眼,马上转过头。
“对我不信任,我告她去。”李博故作凶残。
“行了,别整天告这告那的,她是为我好。哎,你到底带我去哪儿啊,不然真耽误我比赛了,她要收拾我的。”
“莫依依同学,请你端正态度,我们今天不是去玩儿,是全天封闭式学习。”
到了西湖游乐场,一阵撕裂的尖叫声让莫依依毛骨悚然,抬头一看,瞪眼看着李博,声调都变了,“我不玩这个!”
“不敢了是吧?我就知道你不敢。”李博锁好车,递了一套运动服给莫依依,“要不,试试?”
“哪来的?”莫依依看着手里还没拆封的衣服。
“买的啊,S号,你穿的了。不过我看我是白买了。”
莫依依看着手里的衣服,又仰头看了看70多米高的跳台,犹豫不决,她一直觉得自己有恐高,上大学时,她站在十二层的图书馆落地窗前,从来不敢往下看,即便是在乡下奶奶家的田埂上走几步,都会觉得两腿发软。可李博满脸鄙夷的神情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有什么不敢,不就蹦极么?多高端似的!”说完,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更衣室。
换好衣服,她气势灭了很多,乖乖地跟在李博后面,时不时问他,“你说,这个安不安全啊,会不会掉下来?我万一真恐高,对神经没刺激吧?”
李博忍住笑,认真地说,“安全,你看,这么多人都没掉下来。”
装备齐全地站到跳台上后,莫依依后悔了,别说跳,她连站都站不稳,她感觉脚跟处的安全带像一条毒蛇,正悄悄地顺着两腿往上爬,令她浑身颤栗。她闭上眼睛,死死拽着教练的胳膊,生怕有一秒钟的疏忽,人就掉下去了。
李博在身后说,“睁眼看一下,你就不怕了,试试。”莫依依一睁眼,差点没吓昏过去,她尖叫一声,往后退一步蹲下,绝望地抓住旁边的栏杆,脸色发白,“不玩儿了,我不玩儿了,赶紧,给我解下来,求你了,真不玩了。”
李博缓缓把浑身颤抖的莫依依扶起来,双手放在她腰上,低声说,“依依,你应该尝试一下放弃自己的感觉,这或许对于你,是一次新生,绝对安全,只要迈出这一步,什么都放下了。”
莫依依想着李博的话,一时忘记了紧张,李博冲教练使了个眼色,就听见一声极度分裂的尖叫。
安全绳再次朝下放的时候,莫依依张开了双臂,她像一只骄傲的鸟,证明自己其实可以飞的更漂亮。那是一种绝望后,再度燃烧起来的生命力,她在空中喊,“太爽啦!”
着地后,莫依依躺在橡皮垫上,仰望着头顶的天空,突然“哇”得哭了,痛快淋漓,干脆彻底,像最初跳下去的那一阵阵尖叫一般,绝对不带任何顾虑。哭累了,莫依依缓缓坐起来,接过李博递过来的面巾纸,说,“感觉真好,痛快!”
“这才能治愈你的心病。”李博说着,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她汗津津的刘海归顺,这动作自然得像是父亲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儿。莫依依突然两腮绯红。
“陆城市‘移动杯’2006年主持人选拔赛”经过半个多月的初赛和复赛后,从240名选手中杀出10名进入了决赛,莫依依排名第五,她对着这个名次已经很满意了,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半个月来,她是连滚带爬,拼命挣扎。
决赛定在两星期之后,在陆城电视台的演播大厅举行,到时候全程直播,观众也会参与投票,表面上看,倒是没太多水分,一切应该是顺应民意,但小赵悄悄给莫依依说,“你得活动活动,这半个月,至关重要呢。”说的她心灰意冷。要说单纯的比赛,她还能应付,但要说活动关系,那完全是她的弱项。
这天录完节目,她战战兢兢地去了李烨办公室,李烨正低头看一份文件,匆忙看了她一眼,说,“脸色这么差。”
“主任,我觉得,我,我撑不了决赛那天了。”
“怎么了?”李烨扔下文件,专心看她。
“听人说,名次都内定了,我看我还是别去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