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依依淡然地笑笑,“我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居然都已经对凡老师有了精神控制,我感到抱歉,如果说真的有这么严重的话。我承认,我爱凡老师,从进大学到现在,始终未变,到今天,我的心里仍装不下另外一个人,但任盈你说的这种能力,我的确不具备,我没有显赫的家庭,父母都是普通百姓,不能成为凡老师事业上的精神后盾,至于我,那就更不用说了,连自己的工作都没稳定下来,更别说支持别人了,按照任盈的爱情观,我的爱未免太苍白,不过,每个人有爱的方式和权利,况且,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衡量一个人的爱是否有份量,是否具备一种能力,我想,最有理的评判,还是取决于被爱的那个人,他认可,这种能力就存在。说实在的,当我知道你俩之间的纠葛,当我知道凡老师现在面临的状况,我真的准备放弃了,我庆幸自己提前知道了这些,才没有将这段暗恋进行到底,可现在我认为,我爱凡老师没有错,我并不认为我没有钱,没有呼风唤雨的父母就没有爱他的资格,以前,我犹豫,徘徊,可现在,我倒是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我甚至认为,爱情的力量是无限的,我愿意为他付出,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不论遇到怎样的艰辛,我都对他不离不弃,陪伴在他我身边,一个男人的成功,不一定非得身家过亿,万人敬仰,也可以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份真挚的感情。”
任盈冷笑,“幼稚,或许对其他人可以,但凡瑞涛呢,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是那种愿意把平庸的生活当成成功的人吗?”
凡瑞涛有点焦头烂额了,任盈说得对,他的确不是平庸的人,不然,他不会毅然从大学辞职进公司,然后又从公司辞职出来单干,他不是委曲求全,为了生存而趋炎附势的人。邂逅莫依依的那一刻,他也有放弃一切跟她在一起的冲动,毕竟,那时他深爱的女孩儿,可是他没有这个勇气,他是快奔四十的男人,不允许他再有丝毫闪失,否则会输的很惨,他曾抛弃了以前所有的荣耀,放弃了一个又一个爱他的女人,而今,爱情在他面前,是奢侈,是儿女情长,在公司面临生存危机的紧要关头,他知道一旦选择跟莫依依在一起,任盈会给他造成诸多的不顺,这个女人他太了解,占有欲太强。
凡瑞涛的沉默不语让两个女人都等得心焦,任盈说,“凡瑞涛你表个态吧,选我还是选他,还是两个都不要,总有句话吧?”
“这不是在超市吧?”凡瑞涛揶揄地笑,他在极力掩饰心虚和挣扎,这让莫依依有些失望,看来,再是血性有骨气的男人,面对这样的选择,也无法保持一贯的果断和担待。
“我觉得自己在感情上很失败,离过婚,也给过人空头承诺,眼下,又让你们为我这样,我真的很失败。”凡瑞涛垂下头,“我现在很乱,太乱了,一心想成就一番事业,心太急了。在当今这样的大环境里,爱情往往被轻视,有人认为,一个人不应该让爱情妨碍他的事业,假如他因爱情而牺牲事业,那他就是一个傻子。其实,我也不知道,爱情在人生中究竟有多么重要的地位,但我不得不承认,我现在的公司,胜过一切,请原谅我。”
莫依依默默起身离开。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发疯一样朝楼下冲去。
莫依依蹲在楼下的院子里,在黑暗中看着凡瑞涛驱车离开,回到宿舍时,任盈在客厅抽烟,莫依依说,“好了,事情都解决了,以后这事儿就翻篇吧。”
任盈脸上淌着泪,刚才的嚣张跋扈一扫而光,她凄凄地看着莫依依,“你我是不是都是他手里的棋子?”
莫依依张了张嘴,她想说,我不是。可再一想,又何尝不是呢?她默默进了屋,好累,现在什么都不愿去想了,睡吧。生活还得继续。
转正的文件终于下来了,跟莫依依一起的三个记者都挺高兴,计划着晚上出去庆祝一番,就她一个人高兴不起来,这个城市对她已经没有了特殊的意义,可她为了生活,不得不继续留下。二十五的她,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六年前,她决定拿青春赌一份感情,而今她却已经赌不起了。
晚上大家决定去陆城有名的大排档,因为就她一个女生,三位师兄对她照顾有加,定好了地方,又耐心等她录完节目。
晚上莫依依率先要了啤酒,这让几位师兄兴奋不已,连连说依依你太豪爽了。大家边喝边聊,先是把电视台痛骂了一顿,然后又开始感恩,至于大家到底想表达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谁也不清楚,总之都喝多了,想说什么说什么,有一阵子,莫依依一伸腿,桌子底下“呼啦”一声,酒瓶子倒了一地。
一个师兄说,“依依你不喝了吧?喝多了伤身体。”
“有人关心,真好。”莫依依撑着脑袋,醉眼朦胧。
“是不是想嫁了啊?”师兄抿嘴笑。
男人不比女人八卦,尽管莫依依年龄不小但一直单身的事情在台里逐渐引起了关注,但他们却未感到奇怪,于是,几番拳划过之后,大家决定散场。
依依在师兄们的护送下安全抵达楼下,师兄走了之后,她仰头看了看自己的宿舍,有些感伤,那是她在陆城的容身之地,却没有一点安全感可言,短短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从邂逅凡,到知道凡和任盈的恋情,看着他们争吵,有看着他们分开,像是一切与自己无关,但关于他俩的每一个消息都像针尖一样刺痛着自己。她不想上楼,一进那间屋子,她会觉得头痛。
木鱼岛依旧在闹市中独善其身,也成了莫依依心里最甜蜜的记忆,好心的的士司机把她送过来时,嘱咐她不要待太久,并留了电话给她。
莫依依借着点醉意,一个人往江边的那棵大柳树走去。景致一点都没变,凉风习习,带着淡淡的青草味,她坐下来,背靠着柳树深呼吸几下,仿佛,这里还残留着凡瑞涛身上的气味。
“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莫依依没有回头,问,“什么时候来的?”
“六点多。”
“你不该这么浪费时间的。”莫依依说。
“谈下了一个客户,过来清静一下。”
“恭喜你。”
“依依……”凡瑞涛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碎,稀弱的灯光下,她的脸苍白无助,强颜振作起来的微笑让他心疼。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会选择这份单纯而执着的感情,她曾经那么坚定自信,却因为自己而迷失,她瘦弱的身子那么不禁风雨,却为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流泪痛哭,而他又有何德何能,配得上拥有这份痴情?他也想让她等待,可那是一个极为自私的念头,真的一旦负了她,他拿什么来补偿?可他不想失去,凡瑞涛一把把她揽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
“抱紧点。”莫依依醉意更浓,呢喃道,“凡老师,凡老师……”
“我在。”他的嘴唇疯狂地寻找出口,她脸上的每一个地方都让他恋恋不舍。
莫依依哭了,嚎啕大哭,他猛地停下来,轻轻把她抱在怀里,不敢再动。
这是她最为痛心的一次的哭泣,凡瑞涛心在痛,他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她早已把此时当成了离别。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还是爱我的……”临走时,莫依依笑着问。
“永远都是。”凡瑞涛抱着她不肯松开,下巴在她柔顺的头发上来回地磨蹭。
“不早了,走吧。”莫依依使劲挣扎了一下。
他这才不舍地放开她。
“你先走吧,我有车来接。”
“这么晚了……”
“让你走你就走!”
凡瑞涛的奥迪,停在木鱼岛出口处的路边,莫依依坐上的士离开后,它才缓缓启动。
转正之后,莫依依从新闻中心调到了广告专题部。年初广告部策划了一档名为《时尚前沿》的栏目,播出之后反响不错,之前播音的是广告部的资深帅哥,为了避免审美疲劳,主任决定让莫依依参与进来。这对于以前在新闻中心只录音不出镜的她来讲,简直是难得的机会。专题部的主任叫李烨,虽然年过四十,但前卫的很,工作起来风风火火的,用师兄形容的就是,“我的热情,哈,好像一把火”,她对下属从不端架子,男的一律叫“帅哥”,女的一律叫“美女”,莫依依在沉闷而教条的新闻中心呆久了,突然面对这样一支阳光团队,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灵感,预录了一期节目,让“热情的沙漠”很是满意。
专题部是可以拿绩效工资的,莫依依第一个月居然领到了两千二百块钱,她兴奋不已,决定下班了去商场放一回血,犒劳一下自己,小赵说,她老大不小了,不能总穿T恤和牛仔裤。
穿上“SK”的外套,莫依依明白了“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镜子里的她,柔媚大方,尽显优雅气质,她看了看吊牌,天,两千多,不得不忍痛放弃。商场对面走过来一个高挑的女孩儿,没有太阳却戴副大大的墨镜,不想那人朝莫依依这边看了一眼,竟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跑过来,边跑边喊,“莫依依!莫依依!”她边跑边摘下墨镜,莫依依一看,尖叫一声,也扑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