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和****。”
站在原地一直凝望着小巷里叶玉的方皓瑾突然出声，声音平板无波，像是在讲给方晟听，又像是在讲给自己听。
“方晟！找到夜阑仙了！”
老鹰的一声高吼吸引了方晟的全部注意，方皓瑾的话似说完又像是没有说完，两个人同时转过身去看同样狼狈的老鹰。
“找到夜阑仙了，麦小正在跟她对峙呢！”老鹰连连向方晟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跟自己走。
“这就走！”
方晟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变得理智一些，扭头看了眼方皓瑾。
“去吧。”方皓瑾拍拍方晟的肩膀，笑了笑，“我去把叶玉的尸体送走，然后去找你们。”
听到方皓瑾的话方晟又看了眼坐在地上满脸安详的叶玉，点了点头，连忙转身朝老鹰跑去。他会抓住夜阑仙，送给宇文月，让她慢慢折磨这个害他们失去最重要的人的女人。
方晟跟着老鹰一路猛跑，看着满地狼藉的街道，心里也如同这个时而响起枪声的街道一样苍凉。这一次，他们损失了太多人。
方晟两人穿了三条巷子才到了麦小和夜阑仙对峙的地方。
方晟看到夜阑仙周围还站了两个男人，三个人也是满身的灰尘和血迹，看样子也没有比他们好到哪儿去，麦小和蝙蝠正在夜阑仙的对面和她对峙。
老鹰一看面前的场景二话不说拔出枪对着夜阑仙身边两人就是两枪，老鹰的枪声就如同一个信号，麦小和蝙蝠在听到枪声的同时就扭身朝夜阑仙跑去。
此刻的夜阑仙也顾不上身边的人的情况，扭头就想往后跑，却没想一回头狼狈至极的方晟就站在她后面，看着她的眼神如同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夜阑仙，你以为你跑的掉吗？”方晟哑着声音问她。
夜阑仙动了动嘴唇，看着方晟的眼一如以前般平静，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一些挣扎和歉意。不过此刻沉浸在巨大哀痛中的方晟并没有心思去看夜阑仙的眼神，他只想赶紧抓住面前这个女人。
街道上又响起几声枪响，方晟看到麦小、老鹰和蝙蝠三人对着之前围在夜阑仙身后的两人齐刷刷开了好几枪，然后三个人面无表情的朝夜阑仙靠近。
“夜阑仙，我问你，麦大呢？”麦小举着枪走到夜阑仙对面，目光执着。
此刻他们四个人呈包围的状态把夜阑仙围在中间，纵使夜阑仙有再大的本事，也跑不出去了。
“他只帮我到暗算你们，之后就走了。”夜阑仙看了眼麦小，冷声回答。
“操，算他还有良心！”听到夜阑仙的回答老鹰感叹。
“就算你们抓了我也没用。”夜阑仙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直直的盯着方晟，平声说着，“抓了我，还有别的人。不把你们打压下去，他们是不会罢手的。”
“抓了你。”方晟用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回答，“至少，可以给死去的人偿命。”
“至于你说的其他人……”方皓瑾轻飘飘的声音在方晟身后响起，迈着慵懒的步子朝夜阑仙靠近，笑容温柔，“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其他人了，你以为，宇文月今天为什么没有出现。”
方皓瑾的话终于让一直没有表情的夜阑仙有了反应，一瞬的惊异在夜阑仙脸上闪过，随后她竟然笑了起来。
“最终他们也没斗过宇文月。”
“那是因为。”方皓瑾走到方晟身边，伸手勾住夜阑仙的下颚，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轻声道，“你们谁都没看清她的能力，指使你的那些人，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
方皓瑾说完也没再等夜阑仙说话，就一记手刀把她敲晕，让麦小他们把人带走了。
方晟看着晕过去的夜阑仙，又扭头看了看周围，发现剩下的都是方家人了，自己带来的人只剩下了两个，玉帮的人应该是送叶玉的尸体回去了。
剩下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到了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一双双黑漆漆的眼眸，方晟有一瞬间的迷茫。
“我们回去吧？”麦小出声建议。
听到麦小的话方晟下意识看向方皓瑾，他现在几乎没有思考能力了，眼睁睁的看着左简和叶玉在他面前离世，那种生命在快速流逝的感觉，或许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回去吧，这里虽然是主力军，但袭击堂口的人也不会太弱。”方皓瑾安抚性的拍了拍方晟肩膀，“趁着还不是很晚，回去看看。”
方晟想起来殷末他们还在堂口，对着方皓瑾点了点头。
“左简……”
“我让他们给你送到车上去。”
知道方晟想要问的话，方皓瑾对方家人招了招手，马上有两个人走了出来。
“走吧！”
麦小疑惑的看着方晟和方皓瑾的互动，他不知道方皓瑾是谁，但是方晟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好像很信任。
而且他们提到了左简，方晟怎么又突然让左简跟他会堂口了？
麦小带着满腔的疑惑站在车子前面的时候，就全都解开了。左简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身前看不出有什么，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麦小猛地扭头去看方晟，在看到对方脸上隐忍的哀戚时才确认了左简已经死了的事实。
“走吧。”方晟深吸了口气，示意他们把左简抬上车，“我们回堂口。”
“过两天帮会集会的时候我们再见。”方皓瑾抱了抱方晟，然后目送着他们开车远去。
一路无话，麦小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方晟，最终也就只好沉默。
一行人回到堂口的时候，堂口是预料之中的杂乱，一看也是经过一场混战的模样。
正在做着战后打扫的堂众看到方晟的车子回来时，都爆发出欢快的呼声，脸上的阴郁也消失不见。
“二哥！”
坐在院子里的殷末看到方晟连忙迎了上去，走近之后才发现方晟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堂口怎么样？”方晟揽过殷末，转头对麦小说道，“夜阑仙就拜托你们几个看着了，其他人也看不住她。”
“好。”麦小点头应下，随即想到车上的另外一个人后，顿了顿，轻声问道，“那车里的……”
方晟闭了闭眼，轻声道：“来两个人，把……把左简抬下来，放到……后院去，再给他……清理一下。”
“左老哥回来了吗？”原本面色忧愁的殷末听到方晟的话双眼迸出神采，满是期待的看着车厢。
“回来了。”方晟呢喃，声音变得哽咽，“回来了。”
“二哥？”
听出方晟语调的颤抖，殷末当下一阵心惊，直勾勾的看着车厢，然后看到两个人把左简的尸体抬了下来。
一时间嘈杂的堂口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左简的尸体。
“左老哥！！”
终于回过神来的殷末哭着扑了上去，双手颤抖着摸着左简的脸。
方晟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朝正厅走去。
“赵乾坤呢？让他过来。”
“晟哥。”离方晟最近的一个人听到他的话，为难的小声说道，“之前堂口来人的时候，赵管事……正在给您打电话，没来得及反应，被……被打死了。”
“晟哥！！”
“方晟！”
那人的话音一落方晟身子颤了颤，紧接着就要摔倒，麦小一把将夜阑仙推到身旁老鹰的怀里，快步蹿了出去，赶在方晟落地前接住了他。
“你们先收拾，让方晟静一静。”
麦小把方晟拽起来挂在自己的肩膀上，撑着他朝正厅走去。
方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轻飘飘晕乎乎的，他分不出前后左右，也分不出来自己现在是在走路还是在躺着，他觉得周围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
“方晟？方晟？方晟！”
麦小把方晟放到椅子里，轻轻拍打他的脸颊，企图让他清醒过来。他知道方晟表面上不承认对左简的感情，其实他还是很看重左简这个兄弟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受打击。
但是方晟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应该不至于失魂落魄到这个地步。
“方晟！”
麦小用力高喝，然后看着方晟打了个寒战，迷迷茫茫的看着自己。
“麦小？”方晟轻喃，随后吃吃呢喃，“冷琰、左简还有叶玉，都是因我而死。”
“什么？”麦小惊呼，叶玉也死了？
“没想到赵乾坤也死了。”方晟似笑似哭的抖了两下，看着麦小的一双眼没有焦距，“赵乾坤上一秒还在给我报信，通知我咱们被埋伏了，下一秒……他就被夜阑仙的人打死了。”
“方晟，你……”
“我没事。”方晟伸手拍了拍麦小肩膀，闭着眼叹息，“让我静一静，静一静再出去主持大局。”
“那我在这儿陪你。”
看着方晟这个样子，麦小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就走到离方晟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下，静静的看着他。
方晟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左简、冷琰、叶玉还有赵乾坤的样子，他们跟自己说话时鲜活的样子。
方晟搭在扶手上的手慢慢握紧，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袭上身来，陪在他身边的兄弟，他所敬仰的人，一瞬间，都这么烟消云散了。
虽说世事无常，但方晟无法忍受这些人在他们本不该离世的时候离开。
叶玉说这就是命，可是命难道不是自己掌握的吗？
也是了，命确实是自己掌握的。
因为叶玉决定和自己联手，解决掉夜阑仙，所以才会在那里出现，所以才会死。
因为左简决定救自己，所以才会扑在自己身上，才会被打死。
因为赵乾坤决定把听到的消息告诉自己，所以才会被夜阑仙盯上，所以才会死。
因为他们都做出了决定，所以才会迎来结局。
一行清泪从方晟眼角滑落，他不能让这些人的心意白付，所以他必须要变得强大起来。他要强大到不再用任何人牺牲自己来保护他，他要强大到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就在方晟刚刚建立起心理防线的时候，一个电话又重新把他打垮。
“方晟吗？听说左简死了，安排一下，明天和家主、林灵还有叶玉一起下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