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卿微微侧身,看向翠玉,将手放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无声地说出了四个字:“强抢民女。”
翠玉倒是个机灵的,当下便明白了霍云卿的意思。她连走几步,奔到凌宇风面前,跪倒在地,朗声道:“王爷,民女家里尚有老母,您若是强掳了民女入府,民女的母亲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说完,翠玉已然是泪流满面,好不凄惨。
顿时,六王爷凌宇风便成了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而这翠玉,就是那个值得同情的对象。因为凌宇风穿了便服,周遭的百姓也不认识他,便纷纷指责道:“你这人好无道理,在大理寺门前也敢这般胡作非为!”
“就是,我听闻这大理寺的付大人甚是清明,不如咱们去敲响鸣冤鼓,为这姑娘讨个公道。”
说话间,就有人朝着大理寺门口的鸣冤鼓走去。
凌宇风有心辩解,可眼下这种情况,他是百口莫辩。他堂堂当朝六王爷,难不成还要低三下四一个个拉着这些百姓去解释不成?懊恼之下,凌宇风只得狠狠地瞪了霍云卿一眼,然后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眼见着凌宇风没了影儿,霍云卿忙拉起翠玉,往碧云楼的方向而去。
直到看到了碧云楼的大门,二人才放慢脚步。翠玉抚着心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姐,你说六王爷不会跟过来吧?”
霍云卿笑了笑,道:“怎么,怕了?”
翠玉摇了摇头,抿着嘴唇笑了笑,“小姐不怕,我就不怕。”
“那就是了,走,我们去吃饭。”
此时,正是中午,碧云楼最忙的时候,外面已经排了好长的队。翠玉看了看长长的队伍,担忧道:“小姐,这排队要排到什么时候去啊?”
霍云卿狡黠地一笑,道:“别人要排队,你我二人可不用。”说着,便拉着翠玉进了碧云楼。
孰料,一进门,就被王成给拦住了。王成客气道:“客官,有牌子吗?没有的话请排队。”
霍云卿板着脸,道:“王成,我也需要排队吗?”
王成一愣,听着声音是挺熟悉,但是他并不认识什么官家小姐啊,可对方竟然直呼他的名字,倒真是怪了。
霍云卿也不看他,在店里打量了一圈,道:“林生去买菜了吧?”
王成更加疑惑的看着霍云卿,若是忽略这女子的装束,只听声音,分明是东家啊。王成结结巴巴道:“您……您是东家?”
“怎么,换了身衣服就不认识了吗?”
“东家,我是……我是没想到啊。”王成激动得直搓手,话都说不好了。
霍云卿淡然一笑,道:“罢了,还有房间吗?”
“有!有!东家楼上请!”说着,王成便要引着霍云卿往楼上走去。
霍云卿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告诉我是哪间就好了,我自己去。你去准备菜吧。另外,今日你看到我的事情,就不要告诉别人了。”她是女子这件事,暂时还不想让店内的其他人知道。
等到这包间里坐定,翠玉仍是一脸惊愕地看着霍云卿,那惊讶的表情不亚于王成:“小……小姐,这酒楼是你的?”
霍云卿端起桌子上的茶,轻抿了一口,道:“现在还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
尔后,霍云卿扬手一指,道:“看见那边的迎客楼了吗?”
翠玉点点头,但不知道霍云卿是何意思。
霍云卿继续道:“那迎客楼是凌宇风的产业,原本是迎客楼挤垮了碧云楼,我才得以暂时接手。两家同为酒楼,又挨得这么近,势必会斗得你死我活。但是,我们碧云楼要活下来。”
听到这话,翠玉斗志满满,激动得站了起来:“小姐,奴婢需要做些什么?”
“很多人都以为击垮别人要从对方身上下手,实则不然。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让自己无比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地步,也就在无形中击垮了对手。所以,我们不需要对迎客楼做些什么,我们只需要做好碧云楼的事,最大程度地争取客源,让每一个来碧云楼的人都满意就可以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待在这里,看看自己适合做什么,学着去做。自然,无论做什么,都要尽心尽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好。我说的话,你能明白吗?”
翠玉使劲地点头:“奴婢明白。”
“傻丫头,不要总是奴婢奴婢的。你的这一千两银票放在我这里,我用它来做好碧云楼,所以这碧云楼就是我们共同的产业,我们是合伙人。以后,你叫我姐姐就好。”
“好!”翠玉激动地应着。
这时,王成也命人端了饭菜进来,一一摆好之后就要出去。
霍云卿叫住他,道:“王成,你半个时辰之后再过来,我有事要说。”
王成满口答应,然后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让凌宇风在大理寺吃瘪之后,霍云卿心情好了许多,一扫凌宇赫早上带给她的阴霾,这会儿面对美食,自然是大快朵颐,吃了个够。吃饭的过程中,翠玉连呼好吃。
吃饱喝足之后,王成也按照之前的吩咐过来了。霍云卿让他坐下,说道:“现在碧云楼开业也有一阵子了,有多少的盈利了?”
王成倒是事先有准备,他一边把手中拿着的账本递给霍云卿,一边说道:“到现在已经有纹银两千两了。”
霍云卿合上账本,满意地笑了笑。从现在来看,她定下的经营策略是对的,既然如此,顺着这个策略走下去,应该会不错。那么,她也该有新的打算了。她看着王成,道:“这几天店里的活你先放放,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庄子,如果有适合种菜的就把它做主买下来。”
王成是个精明的,知道霍云卿这是要做大了,毕竟,一直去市场上买菜,质量难以保证不说,价钱也被菜贩子压着,难免被动,也增加了成本。若是自己能有个庄子种菜,这个问题就能解决了。因此,对于霍云卿的这个举措,他举双手赞成。
尔后,霍云卿指着翠玉,道:“这是我妹妹,也是碧云楼的二东家,我想让她学着在这里做些事。一会儿你去后院找一间屋子出来,让她住下。”
“好,好。”王成满口应着。
做完了需要做的事,霍云卿也就离开了碧云楼,回了绿园。
一回绿园,春暖和花开就迎了上来,殷勤地侍奉。这二人自从被柳氏送到这里来,一直是低眉顺眼的,但这绝对只是表象而已。至于柳氏在背后筹谋什么,一时之间她倒是想不出。
霍云卿推门进屋,一眼就看到了房间中坐着的莫离。他仍穿着那一身标志性的红衣,但是今日却戴了面具。
“怎的,你毁容了?”
提到这个,莫离就来气。但是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就把这股气暂时压制了下去。他凌宇赫不是在乎霍云卿吗?那好,他莫离就先和霍云卿搞好关系,通过霍云卿整他,让他凌宇赫没话说。哼,竟敢在他脸上做文章,想想就生气。
莫离顶着一张面具脸,看着霍云卿,状似轻松地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戴面具能增加神秘感,我就试试。”
也是,戴面具是人家的自由,对此,霍云卿也不多问,便接着问起了他今日来的缘由。
说到这个,莫离正色道:“这几****一直派人监视着高顺,那脂粉不是没有了吗?高顺就是去柳氏的房里禀报,然后拿到了脂粉。我趁人不注意,去瞧了瞧那新拿回来的脂粉,和你之前用的一样。”
如此,也就说明,想要下毒害她的人,是柳氏。柳氏又通医理,这一点倒是说得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但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出什么疑点。
霍云卿的眼神移向那张床,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疾步奔过去,掀开锦被,手指在床帮上摩挲着,终于发现了一道痕迹。霍云卿抬起头,看向莫离,道:“此事,不是柳氏所为。”
“何以见得?”
“这张床从我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一直都没有换过。这不,这里有一道我小时候用簪子划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这也就是说,从我小的时候,这人就开始计划着害我了。但是,柳氏是在嫁给霍启登五年后才开始掌管这府中的内务的,之前,她是没机会在这张床上动手脚的。毕竟,这张床用杜若花的花汁浸泡过,且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做好的,柳氏当初没有这样的能力。所以,这件事不是柳氏所为。但脂粉一事,一查就查到了柳氏的身上,那也就说明,柳氏只不过是那人推出的替罪羊罢了。至于这背后之人是谁,只怕还要深究一番。”
听霍云卿解释完,莫离不禁暗自钦佩霍云卿心思细腻,居然能从那细小的痕迹上想到这么多。
“所以,只要盯紧了柳氏身边负责采买脂粉的丫头,顺藤摸瓜,也就能找出背后之人了。”莫离试着说道。
“没错,咱们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只顾着盯着那高顺,倒是放过了真正可疑之人。”
莫离胸有成竹地一笑,道:“没事,这脂粉,只怕明日便要去采买了。”
明日?脂粉明明才买过,明日是不需要买的啊,莫离的话,霍云卿听得一头雾水。然而,晚上发生的一件事,让霍云卿终于明白了莫离的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