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凌宇风便跟着苏福海欢天喜地地进了宫,一路到了金銮殿。
一踏进金銮殿的大门,凌宇风便看到凌明哲穿着一身囚服,站在那里。
凌宇风见了,忙拐着两条腿走了过去,踮着脚朝着凌明哲的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呸,你个乱臣贼子,真是罪不可恕!”
“孽障,跪下!”上面高高的龙椅上,传来凌皇的暴喝声。
凌宇风一扭头,看凌明哲还是直挺挺地站着,拐着腿窜了一下朝他的膝盖上踹去,怒道:“听见没有,父皇让你跪下!”
凌明哲却仍是岿然不动,脸上也不见惊惧之色,反倒是略带笑意地看向了凌宇风。那眼神,似是在看一个死人。
死人?凌宇风被自己的这个认知吓了一大跳。就在他神思恍然的时候,便觉得自己的头上被重物砸中,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缓缓流下。他顺手一摸,惊呆了,居然是血!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他转头看着高坐在龙椅上的凌皇,除了他,在这金銮殿内,没人敢这么对他。
果然,凌皇正对他怒目而视,那瞪得大大的眼睛恨不得能喷出火来。
凌宇风原本以为凌皇是想砸凌明哲的,刚才不过是失手扔在了他的额头上,就在他试着向左挪了一步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凌皇愤怒的目光仍死死地扣在他的身上。看来,凌皇的目标是他。
凌宇风大骇,后知后觉地跪在地上,却想不通凌皇是因何发怒。
凌皇冷冷的看着他,道:“凌宇风,你可知罪?”
有冷汗从凌宇风的额头上渗了出来,他盯着眼前的地面,惶恐道:“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明示。”
凌皇冷冷一笑,却是看向了凌明哲,道:“老三,你把方才所说的话再说一遍。”
凌明哲看了看凌宇风,道:“父皇,当日发生在宝华寺的种种都是六弟暗中指使儿臣做的。当时,六弟找到了儿臣,说他有独孤毅撑腰,入主东宫指日可待,但见父皇迟迟下不了立他为太子的决心,便决定兵行险招,让儿臣假意谋反,而他趁机好好表现,以博得父皇的欢心,立他为太子。”
“一派胡言!父皇,此人有谋逆之心,他的话断不可信啊。”大惊之色下,凌宇风哀嚎出口。他怎么也料不到,凌明哲怎么会把这盆脏水扣到他的头上来?只是,事已至此,他绝对不能让这盆脏水泼到自己头上来。
凌明哲并不理凌宇风,而是继续说道:“父皇若是不信,可以传京兆尹张允来问话。”
“张允?”凌皇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他想起来了,当日,的确是张允及时率兵前来,才解了当日的宝华寺之围。
见凌皇略有疑虑,凌明哲趁热打铁道:“父皇明鉴,当日的事情是六弟与我商议的,除此之外,谁也不知情,一切都发生在突然之间。可是宝华寺离京城的距离并不近,可张允恰恰刚好赶到。若他在事发之后得到消息,再集结人马前去护驾,绝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到,那么他是怎么得到消息,又是怎么赶过去的,父皇对这一点,就没有怀疑过吗?”
凌皇拧眉,下令道:“来人,宣京兆尹张允前来。”
很快,京兆尹张允就被人带到了金銮殿。
一见凌皇,张允即刻跪地行礼。
凌皇看着他,道:“张允,朕且问你,当日你是如何得知朕被困在宝华寺,又是如何赶去的?”
张允愣了一下,道:“陛下明鉴,微臣……微臣当时得到密报,有一个通缉已久的大盗就隐藏在宝华寺附近,微臣当日前去,是为了抓捕这大盗。微臣没想到抓捕的过程中遇到了六王爷派回京里送信的人,当即调转方向,前去宝华寺护驾。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
凌皇眼睛微眯,道:“张允,那你告诉朕,是什么样的大盗,竟然需要你动用京兆尹的全部人马去捉?”
听凌皇如此说,张允的头上顿时渗出冷汗来,当日去宝华寺护驾的,的确是京兆尹的全部人马,可即便是通天大盗,也不值得这么多人全部出动。
正在张允神思恍惚,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凌皇一排桌案,怒道:“张允,你竟敢欺骗朕!”
张允一惊,吓得跪趴在地上:“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凌皇冷哼一声,道:“将当日种种从实招来,如此,朕或许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张允偷看看了看凌宇风,见他一脸冷汗,显然是大势已去,当即说道:“陛下明鉴,去宝华寺的前一日,六王爷派人找到了微臣,说是明日宝华寺或许会有一场危难,让微臣在宝华寺附近埋伏好,等着他发出信号,便冲到宝华寺护驾。六王爷许诺,如此一来微臣便成了有功之人,待他入主东宫必会厚待微臣。陛下,微臣当日是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啊!”
“逆子,你还有何话说?”凌皇震怒不已。
在一旁将这一切听了个清清楚楚的凌宇风不禁闭紧了双眼,他的确是事先知会过张允,可是凌明哲所说的事情,分明是子虚乌有啊。而且,当日的种种计策一环扣一环,都是独孤毅设计好的。
独孤毅!想到他,凌宇风顿时跪直了身子,道:“父皇,儿臣冤枉,此事是独孤毅所为,他的目的是想要害儿臣啊。”
“说下去。”凌皇冷声道。
凌宇风顿觉有了希望,开口道:“父皇明鉴,当时独孤毅只以为那霍云娇是他的外孙女,因此对我也多次相助,设计要把儿臣推上太子之位。那宝华寺一事,就是出自他的手笔。他说他曾为儿臣多次在父皇面前美言,却始终得不到父皇的答复,故而便决定兵行险招。可是,父皇,儿臣绝对没有和凌明哲串通啊。”
“你倒是伶牙俐齿!”凌皇冷声道,“若不是你们事先串通,你又如何能知道那一日宝华寺内会出现那样的事情?”
“此事是独孤毅暗中查探所知,至于他是如何知道的,儿臣也不知情啊。”
“是吗?朕倒不这么以为。”凌皇不以为然,道,“太师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若这件事真的是出自他的手笔,每一个环节都会完美无瑕,绝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太师也曾为朕出谋划策,他办事的严谨,朕再清楚不过。更何况,太师此人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做蝇营狗苟之事。至于你所说的他为你在朕面前美言,更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听凌皇如此说,凌宇风顿时如坠冰窖,他没有料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或许,从最开始,独孤毅就没想着真心助他,他,被骗了。
想到这里,凌宇风忙跪直身子,道:“父皇,儿臣明白了!这一切从一开始都是独孤毅的阴谋,他想害死儿臣啊!”
“死到临头还要攀咬他人,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来人,把他拖下去!”
凌皇话音刚落,外面就传出一声悲号:“陛下,不可啊,陛下!”
凌皇循声一看,是淑贵妃。
此时,淑贵妃神色慌乱,疾步奔进金銮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陛下,求您看在臣妾勤勤恳恳侍奉您多年的份上,饶过风儿一命!”
凌皇面色阴沉,目光在凌宇风和淑贵妃的身上来回扫视着,突然,他冷笑一声,道:“哼,你们母子倒是好算计,朕在此审问他不过是半个时辰而已,可你这么快就赶了来,可见你已经将人安插到朕的身边来了。你们母子,配合得可真是好啊!”
闻言,淑贵妃惊惧不已,她得到消息之后,只想着尽快为凌宇风脱罪,却不料自己的急切已经暴露了她的秘密。历来帝王最为忌惮的,就是旁人将奸细安插到自己身边,她这可是犯了大忌了。
看着淑贵妃母子害怕不已的样子,凌皇下令道:“淑贵妃言辞无状,即日起夺去贵妃封号,降为淑妃。六王凌宇风心存不轨,从今日起贬为庶人,幽闭六王府,不得出入。三王凌明哲知错就改,上报实情,恢复其三王爷的名号,在三王府面壁思过。至于京兆尹张允,心存私心,知情不报,即刻降为七品县令,终生不得回京。”
听罢,凌宇风顿时慌了神,张皇不已的说道:“父皇,此事真的和儿臣无关啊。”
凌皇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如今你已是庶人,这‘儿臣’二字,岂是你能说的?”
“父皇不公,为何凌明哲不被贬为庶人?即便如他所言,此事是儿……草民主使,他凌明哲亦是从犯,此番已经被抓了回来,为何仍是王爷之身?”凌宇风不服气地说道。
凌皇冷眼看着他,道:“好,朕就好好让你明白明白。他不是被抓回来的,而是主动投案自首的。”
主动投案?凌宇风愣了一下,怎么会这样?他扭头看着凌明哲,直到窥见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凌宇风方才明白,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他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