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道圣旨,不止是独孤云卿,就连独孤毅也傻眼了。只不过,他愣了片刻之后,见独孤云卿正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他当即冷哼一声,道:“劳烦苏公公回去告诉陛下,这道旨意我太师府不接。陛下要杀要剐,本太师等着就是。”
苏福海陪着笑,道:“太师,陛下是大越的天,太师如此违背陛下的旨意,实非明智之举啊。”
“苏公公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只是这道圣旨,我太师府断然是不会接的。公公请便。”
说完,独孤毅拉着独孤云卿离开,留下苏福海一人站在正厅之中,束手无策。
他宣旨数年,还未遇到过今天这样的情况。照理说来,宣旨之后宣旨的对象接了这圣旨才算是圆满。可现在,圣旨仍在他的手中,没人接啊。而且现在这正厅之中,别说主人了,连个下人都没有,他就算是找人转交都找不到人。就这么把圣旨放在桌子上,显然也不合规矩。
如此等了半个时辰,苏福海只得硬着头皮回了宫。
此时,凌皇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见苏福海去而复返和他手中的圣旨,不禁皱了皱眉,道:“怎么回事?”
苏福海只觉得头皮发麻,却也只好实话实说,道:“回陛下,独孤太师不肯接下这道旨意。”
不肯?凌皇自嘲地笑了笑,这倒是像他那位恩师的做法。
见凌皇不怒反笑,苏福海有些摸不着头脑。
凌皇看了看苏福海,道:“把这圣旨放下吧,你去倒杯茶来。”
苏福海原本还以为自己今天是少不了被训斥了,眼下听到凌皇如此说,顿时如获大赦,忙去准备凌皇要喝的茶了。
太师府内,独孤云卿眉头紧锁,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距离大婚之期只有十天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独孤毅看了看她,道:“不必惊慌,外公保证,十日之后,你一定会与凌宇赫大婚。”
独孤云卿面露疑惑,难不成外公还能有什么办法?
独孤云卿的神色,独孤毅看在眼里,他叹了一口气,道:“所谓计策,不过是读懂人心而已。凌皇此人,为人多疑,办事滴水不漏,可他也是有弱点的。只要把握住了一个人的弱点,也就有了对抗他的法子。”只是,若是有别的法子,他断然不会用这一个。可是现在速战速决,只能这样了。
“是什么?”独孤云卿迫不及待地问道。
独孤毅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这件事你就让外公卖个关子吧。总之,这件事你不要再忧心就是了,另外,传话给凌宇赫,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是,外公。”独孤云卿乖巧的应道。
当晚,凌皇在夜色中来到了太师府。此时,独孤毅正坐在正厅之中,慢悠悠地喝着茶。
凌皇进来之后,将身后跟的人全部赶走了,他来到独孤毅身旁坐下,道:“恩师知道我要来?”
独孤毅摇了摇头,道:“不,我只是在赌,赌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凌战。”
凌皇叹了一口气,道:“恩师,那道旨意,你真的不能接下吗?”
独孤毅看了看他,道:“你下这道旨意的顾虑,我心里很清楚。只是,云卿和芷兰一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若是执意如此,所收获的也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这件事当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凌皇有些不死心。
独孤毅摇了摇头,道:“芷兰若在……”说到这里,独孤毅停了下来。
凌皇却是抬起头来,喃喃道:“芷兰若在。”猛然间,他回想起记忆中那个女子清冷绝然的面容,若是她还在,若是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么逼迫她的女儿,那么她看向他的眼神中,只怕也就只有恨意了吧。那样的眼神,单是这样想一想,都让他觉得无法承受。
良久,凌皇叹了一口气,道:“恩师,今日那道圣旨,你就当没有见过吧。”
独孤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凌皇又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回宫了。
偌大的正厅之中,就只剩下了独孤毅一人。他看着摇曳的烛光,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伤感。是啊,若是有更稳妥的法子,他今天不会拿自己已逝的女儿出来做赌注,可是事出紧急,虽然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残灯烛影下,独孤毅枯坐了一整晚。
这一日独孤云卿起来用早膳的时候,独孤毅竭力用轻松的语气告诉她,凌皇的那道圣旨已经不作数了。
独孤云卿听了,心中大喜,一个劲儿地问他用了什么法子,独孤毅始终三缄其口,不肯说出来。最终,她只得作罢。
而此时的六王府内,淑贵妃前来将自己刚刚探查到的消息告诉了凌宇风,凌宇风再一次气得直捶床,毫不顾忌的说道:“父皇这一次是老糊涂了吗?这是多好的法子啊,他怎么就放过了呢?”
淑贵妃上前,一把捂住了凌宇风的嘴巴,怒道:“风儿,慎言!这种话若是传到了你父皇的耳中,你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总之,事已至此,咱们再想别的法子也就是了。”之后,见凌宇风不再激动,她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凌宇风缓过一口气,道:“不是说苏福海已经去传旨了吗?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出了岔子?难不成又和独孤毅有关?”
“没错。”淑贵妃点了点头,道,“那道圣旨独孤毅没有接,苏福海原样拿了回来。你父皇却也没有生气,当晚便去了太师府,回来之后就说这道圣旨不作数了。我所知道的情况就是这样,看来这个独孤毅的确是不好对付,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你父皇对他言听计从?”
“唉!”凌宇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淑贵妃突然想到自己来的目的,道:“风儿,有位叫无忧公子的人,你可曾听说过?”
听到这个名字,凌宇风眼前一亮,一把抓住了淑贵妃的手,道:“儿臣听说过!传闻他医术奇绝,没有他治不了的病!怎么,您认识这个人?”
“这倒没有,只是听说他眼下在京城,若真依你所说,或许他能够治好你的腿。”
“真的吗?他在哪儿?我这就派人去请。”
“只听说是在京城,不过这样的人物,不管在哪儿都不会悄无声息的。你只管把王府里的人都派出去,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此人。”
“是,母妃。”
三日后,六王府的人把无忧公子带到了凌宇风的面前。
这无忧公子面若白玉,一头墨发只用了一个白玉扣束着,飘然若仙。
被人这般带来,无忧公子面露不悦,道:“这就是六王府的待客之道?”
凌宇风知晓此人的厉害,忙陪着笑,说道:“无忧公子见谅,都是下面的人不懂事。本王请无忧公子前来,是有一事想求。”
“说。”
凌宇风指了指自己的腿,道:“请无忧公子为我治腿,条件随您开。”
无忧公子瞥了一眼凌宇风的腿,道:“治你的腿可以,至于条件嘛,本公子要黄金万两。”
“好。”凌宇风咬着牙说道。虽然这黄金万两不是小数目,可是和他的前程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
一刻钟后,无忧公子接过六王府管家递来的金票,笑了笑,道:“很好,本公子这就开始了,其他人都下去吧。”
凌宇风知道但凡是能人异士总是有些古怪,见他要求所有下人避开,也就听之任之。只要能治好他的腿,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看着凌宇风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无忧公子心中冷哼道,本公子是说给你治腿,可没说要治好你的腿,瞎高兴个什么劲儿。
一个时辰后,凌宇风悠悠醒来,他条件反射般的坐起来就去摸自己的腿,果然不再是原先那软绵绵的样子,他心中大喜,看向站在床前的无忧公子,拱了拱手,道:“多谢!”
无忧公子笑了笑,道:“还需静养十日,这十日内,王爷还是不要下床的好。”
“是。”凌宇风应着。
之后,无忧公子便不再逗留,离开了六王府。
只是,他刚刚走出六王府的大门,那个跟了他几日的人,又跟了上来。
是莫离。
无忧公子瞥了他一眼,道:“都三天了,你这般不分白天黑夜的跟着我,就只是为了拜我为师这么简单?”
莫离咬着干涩的嘴唇,点了点头,三天来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为的,就是拜无忧公子为师。
“你我的医术相差并不多,所差的只是悟性而已,即便是你拜我为师,我也教不了你什么。”
“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我终归是不如你,所以还请你做我的师父,对我教导一二。”莫离诚恳地说道。
“你如此执拗,怕不是为了学医术这么简单吧?”
无忧公子的话让莫离身子一震,眼眶也跟着红了,脸颊上一阵微凉。他,竟是迎风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