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散后,凌宇风并未回六王府,而是到了霍府,寻找独孤毅。见到独孤毅之后,凌宇风将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如实以告,询问他的看法。
独孤毅笑了笑,道:“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和亲公主罢了,你怎的这般放在心上?”
“可是,这和亲公主一来就主动要求嫁给凌宇赫,照理说,凌宇赫大败西楚军,还害得这明若雅背井离乡来到大越,她应当恨凌宇赫才对,为何却说想嫁给凌宇赫,即便是侧妃之位也甘愿呢?”
独孤毅听了凌宇风的分析,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道:“不错,现在你看待问题,的确是深入了许多。其实,这和亲公主的意图不难推敲,毕竟,要想害一个人,是离他近一点儿好,还是远一点儿好呢?”
“自然是近一点儿好,只有接近之后,才能知道仇人的弱点是什么,才能一击即中。”说到这里,凌宇风如梦初醒,道,“外公的意思是,那和亲公主明若雅正是因为恨毒了凌宇赫,才想要嫁给他,实则是为了找寻机会,害死他?”
独孤毅点了点头,道:“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正是如此。”
“父皇降下旨意,明日会在宫中设宴,齐聚京中的适龄男子,让那明若雅挑选夫婿。不如咱们推波助澜,帮帮那明若雅达成心愿,如何?”
独孤毅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如此,甚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把那明若雅送到凌宇赫那里去,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好,外公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做好的。”
独孤毅闲适地往椅背上一靠,道:“那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两人又说了一些家常话,之后凌宇风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霍启登。
因霍启登是礼部尚书,迎接和亲公主明若雅的各项事宜就由她来做。这会儿,他刚刚送那明若雅和送亲使回到驿馆,眼下算是能够偷个闲,回家休息一会儿。
霍启登看到凌宇风,忙躬身施礼,道:“下官见过王爷。”
想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凌宇风觉得霍启登或许可以帮忙,就忙伸手去扶霍启登,道:“霍大人免礼,这里是在家中,何须如此客气?要照民间的说法,我还得自称一声小婿尊称您一声岳丈呢。”
霍启登受宠若惊,不知道这凌宇风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虽说这一段时间凌宇风时常来府中,但都是直接去见独孤毅,即便是有那么一两次碰见了他,也不过是点头示意之后便离开了。今天倒是对他这般客气,霍启登心头一喜,道:“王爷,我新得了一些好茶,王爷可有兴趣品尝一下?”
他这话正合凌宇风的意,他当即欣然应允,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霍启登便引着凌宇风到了正厅,命人去泡茶。
等茶的间隙,凌宇风状似无意的问道:“霍大人这是刚从驿馆回来吧?”
“是,幸好这和亲公主要求不多,要不然这会儿还回不来呢。”
“这和亲公主今日在朝堂上的举动,不知霍大人怎么看?”
霍启登沉思片刻,说道:“这和亲公主似乎就是冲着五王爷一个人来的,明日的宴会,只怕没什么结果。不过……”说到这里,霍启登突然停了下来。
凌宇风听得正起劲儿,见他停了下来,忙问道:“不过什么?”
“王爷恕罪,不过是我的一些猜测罢了,不说也罢。”
凌宇风笑了笑,心道,这个老狐狸,见他问起这和亲公主,分明是想透露一些什么,却还是如此做作,生怕出了什么事情会找到他霍启登的头上。只是,和这类人相处,尽管变得和他一样,做戏也就是了。
“霍大人,你我二人不过是喝茶闲聊天罢了,何须如此谨慎?”
“那好吧,既然王爷不嫌弃,我就说了。照我看来,这送亲使和这和亲公主似乎有些不对付,回驿馆的路上,这两人一直在争吵些什么。要说西楚的皇姓是夜,这和亲公主显然不是皇室的正统公主,顶多是京都贵女,顶着公主的名号前来和亲。既是如此,应该对那送亲使言听计从才是,但是我瞧着那明若雅并未如此,甚至还言语顶撞,而那送亲使,则是出言威胁,似乎这二人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霍启登回想了一下,说道。
霍启登所说的话,正是凌宇风想知道的。看来,他要好好琢磨琢磨这明若雅,明日才好办事啊。
正在凌宇风凝神细思的时候,从正厅外却跑进来一个顶着一头乱发的女人,那女人满目狰狞,径直奔到霍启登面前,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脖子,怒道:“你还我的女儿!你还我的女儿!”
霍启登正喝茶呢,被这么一掐,猝不及防地将一片茶叶吞进了嘴里,刚好卡在喉咙里,当即就呼吸急促,很快就憋得满脸通红。他的双手胡乱地向前抓着,想要抓住这疯女人却不料那疯女人力气极大,又极执拗,不管怎样也不松开手。
凌宇风见状,也是着实吓了一跳,他迅速站起身,一脚踹在那疯女人的身上。那疯女人吃痛,倒在了一旁。
霍启登这才扶着桌案,勉强倒过来一口气,对着赶来的家丁怒喝道:“一群废物,还不快将她拿下!”
家丁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拿住了那疯婆子。纵是如此,那疯婆子还是挣扎着,嘴里不住地骂道:“霍启登,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你连自己的女儿都杀,你不得好死!”
听着这声音,霍启登疑惑道:“孟氏?”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疯婆子竟是他的妾室,孟氏孟如媚。若不是那熟悉的声音,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的这个疯女人和那个媚若无骨的孟如媚联系在一起。
“哈哈,霍启登,你每天午夜梦回,难道就梦不到你的女儿回来找你索命吗?我的梦儿还真是可怜,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呸!”
霍启登被骂的有点儿受不住了,更何况眼下凌宇风还在,他今日可算是丢了大脸面了,他一面使眼色让家丁把孟氏拖走,一面对着凌宇风躬身施礼,道:“这是下官府中的一个疯婆子,此前怀了身孕小产了,人便疯了。这不,下人们看不住,让她跑出来,让王爷见笑了。”
凌宇风看了看孟氏,顿了顿,道:“正所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霍大人能把这么一个疯婆子养在府中,也算得上是宅心仁厚了。”
孟氏见霍启登对凌宇风如此客气,还称他为王爷,顿时朝着凌宇风喊道:“王爷,您是王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霍启登,她……她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霍启登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朝着那几个家丁怒吼道:“还不快把她拖下去!”
家丁们用力拖着孟氏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这是出什么事了,吵吵嚷嚷的,让人不得安生。”
是独孤毅!
霍启登心里一紧,忙走上前去,道:“师父,都是徒儿不好,没有管教好府里的人,吵着师父了。”
独孤毅眯着眼睛,瞧了瞧孟氏,道:“这不是那孟氏吗?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霍启登一顿,道:“她前些日子受了些刺激,就变成这样了,徒儿怕她出来胡闹,就一直关着,谁知道今天下人办事不利,竟然让她跑了出来,惊扰了师父,实在是徒儿的罪过。”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当府里进了贼呢。”说着,独孤毅就要走。
这时,那孟氏竟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瞅准一个空子挣脱家丁的束缚,对着独孤毅跪倒在地,朝他跪爬而去:“老爷子,霍启登他骗了你,您的外孙女不是霍云……”
凌宇风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在了孟氏的心口,孟氏顿时一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至于那些她将要说出口的话,也永远封在了她的心里。
独孤毅皱了皱眉,看向凌宇风,道:“你为何不让她说完?”
凌宇风忙躬身施礼,道:“我以为她是要对外公不利,这才……”
独孤毅看了看凌宇风,又看了看地上已经面色铁青的孟氏,道:“好了,这死的是你岳父的妾室,你杀了她,终归要对你岳父有个交代。之后的事,你二人谈吧,我老了,见不得血腥。”说完,独孤毅甩袖而去。
直到独孤毅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霍启登才瘫倒在地,刚才孟氏说出那些话,他吓得腿都软了,这会儿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凌宇风上前把他扶起来,扶坐到椅子上。
过了好半天,霍启登才缓过神来,他站起身,对着凌宇风跪倒在地,郑重道:“多谢王爷。”
凌宇风邪魅地一笑,道:“霍大人这倒是奇怪了,本王杀了您的妾室,您倒是要来道谢,真真是奇怪啊。”
霍启登愣了愣,没有再说下去。凌宇风已经知道独孤毅真正的外孙女不是霍云娇,他刚才所做的事,不过是帮他自己罢了。只是这些话,断然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
二人之间你来我往,又说了一些话,之后,凌宇风告辞离开。
凌宇风走后,霍启登独自坐在正厅中,面色阴鸷,带着几分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