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独孤毅接下来所说的话是:“我早就与你说过,大丈夫在外做事,敢作敢当,凡事不要牵涉到自己家宅内的女人,娇儿不过是个女儿家,所图的无非是小东小西,无伤大雅。说到底,她不过是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已,何罪之有?倒是你,不该一时糊涂,收了那闫方远的钱财,给人留了把柄。如此,又怎能将事情怪到娇儿的头上?你这番做派,我当真是看不惯。”
凌宇风大囧,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和他争辩,忙拱手说道:“外公息怒,此事全怪风儿鲁莽,这才惹下大祸。”
“大祸?我倒不这么看。我且问你,你收下那钱的时候,可有人看到?”
凌宇风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若是凌皇着人问起,你就说那一日闫方远只是找你闲话家常,至于金票一事,绝无仅有。这件事,是怎么都要赖过去的,他闫方远没有人证,说什么都是徒劳。你只需要把紧口风也就是了,无论什么人问起,你只管否认。”
“可以吗?”凌宇风有些心虚的问道。毕竟,这件事严格说起来,可以算得上是欺君。
“怕什么?三日之后,那闫方远便是一具死尸,死人是说不了话的。他闫方远到了这步境地已经完了,而你,只需要撑过这三日,之后,便是天清气朗,万里晴空。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凌宇风点点头,道:“风儿多谢外公教诲。”
“好了,回去吧,多陪陪娇儿,别让她一个人待在王府孤单。告诉她,过些日子我再去看她。”
凌宇风行了礼,之后才走出了独孤毅的屋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愈发看清了一件事,看来,独孤毅对于霍云娇的在意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从一方面来说,这让他处处受着霍云娇的气。但是换个角度来思考,只要独孤毅还这么在意霍云娇,他就一定会帮助自己问鼎东宫之位,如此,对他凌宇风来说倒是好事一桩了。只是,每每想到要回府面对霍云娇,心里还是觉得不甚欢喜。然而,独孤毅的话撂在那里,又是他所不能忤逆的。所以,即便是有多少个不情愿,有些事,还是要去做。大丈夫能屈能伸,说的就是如此了。凌宇风这样安慰自己。
抱着这样的心思,凌宇风回了王府,到了霍云娇的院子里。与往常一样,几位侍妾正在给霍云娇行礼。霍云娇则一如既往地摆着架子,让那几个侍妾跪着,她则端坐在主位之上,慢悠悠地品着杯中的香茗。见凌宇风回来了,霍云娇也只是微抬了抬眉,道:“王爷回来了,快来坐着吧。”
凌宇风心中不悦,按照礼制,霍云娇即便是身为正妃,见了他也应该行屈膝礼,可是此刻霍云娇却是牢牢地坐在椅子上,见他来也只有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屁股是半刻也没有离开椅子,言语之中更是无半分的恭敬。只是,他即便是心中再恼,嘴上却也是不敢说半句的,只是走上前去,道:“王妃辛苦了。”
霍云娇放下手中的杯盏,笑了笑,道:“王爷说笑了,我身为你的正妃,自当要做好我的份内之事,说不上辛苦。只是,终日里总是有些苍蝇蚊子啊不太听话,总要来找事,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凌宇风一听这酸溜溜的话,就知道霍云娇这是又吃醋了。原本,他府里就没有侧妃,就有这么七八个侍妾,霍云娇嫁过来之后,又将其中的三个寻了错处赶出府去,如此,也就剩下了四个安分守己的,因为一直未被霍云娇找出错处,这才得以留在府内。可只怕就是这四个人,霍云娇也未必容得下。此番,凌宇风只得装糊涂:“是啊,入秋了怎么还是会有这些讨人厌的东西,真是烦人。”
见凌宇风如此说,霍云娇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明显,转过脸和凌宇风说些别的话。至于那跪在下面的四个侍妾,则是理也不理,任由她们跪着。
不多时,日上三竿,此时虽说是秋季,可不知怎的,这几日的太阳却是格外的毒辣,照得人睁不开眼睛。霍云娇坐在阴影里,不曾感受到阳光的毒辣,可那四个侍妾却是跪在太阳地里,上烘下烤,那娇滴滴的身子还真是受不住。没过多久,这几人就弯了脊背,左右摇晃。
看着她们如此,凌宇风心中好不心疼,这几人都是些乖巧的,也很是懂他的心意。此刻这般弱柳扶风的模样,当真是让他心里不忍。
然而,霍云娇却是不这么想,她看着几人摇晃的身子,忍不住重拍了一下桌案,怒道:“瞧瞧你们这几人的德性,不过是行了个礼,也能累成这个样子。若是传了出去,指不定有人会说咱们这王府没有规矩,乱了方寸。我是这六王府的正妃,我的父亲又是礼部尚书,自然要好好教教你们。如彤,带人看好这几位,务必让她们跪直溜了,谁敢不从,家法伺候!”
吩咐完之后,看着那几位侍妾噤若寒蝉的样子,霍云娇不禁得意地笑了笑,尔后站起身,挽起了凌宇风的胳膊,道:“王爷,咱们进去用饭吧,我饿了。”
凌宇风疼惜地看了一眼那几个侍妾,狠了狠心转过脸去,随着霍云娇一道进了屋。里面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膳,霍云娇吃的津津有味,凌宇风虽也吃着,却是味同嚼蜡,觉得饭菜全无味道。
正吃着呢,如彤就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似是想对霍云娇说些什么,可看到凌宇风在这里,又有些胆怯,不敢说的样子。
霍云娇见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禁有几分生气,怒道:“有什么话就说,有什么好顾忌的?”
如此,如彤才撞着胆子说道:“王妃娘娘,那位高侍妾撑不住了。”
“真没用,撑不住了就送她回自己的房里去,就这么点儿事,也值得打扰我和王爷吃饭吗?”
“可那高侍妾的裙底上见了红,只怕是……只怕是……”
“只怕是什么?”凌宇风厉声道。
“那高侍妾的丫鬟说高侍妾的葵水并不在这几日,且有一月多不曾来过葵水,那见了红只怕是小产了。”说到最后,如彤声如蚊蚋。
凌宇风一听,哪里还坐得住,忙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来人啊,快将府里的大夫找来!”之后,他抱起那倒地的高侍妾,原本想着送她回自己的屋子,却觉得距离甚远,索性就在霍云娇的院子里找了间偏房,将她抱了进去。
很快,府里的大夫赶了来,看过那高侍妾之后,却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见这大夫如此,凌宇风不禁怒道:“有什么话,快说!”
那大夫吓得身子抖了抖,说道:“回禀王爷,高侍妾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只是她初怀子嗣,胎相不稳,加之外力所致,这才让她气血尽失,失了子嗣。”
听完大夫的话,凌宇风目眦欲裂,他虽侍妾众多,却不知为何,很少有人能怀上他的子嗣,为此,他还找过不少的偏方,却是无济于事。现在听这大夫说那高侍妾怀了他的孩子,却又因为霍云娇的刁难没了,这让他如何能心平气和地面对?
这边的情况,霍云娇很快就知晓了。她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知者无罪,她只是教训这小小的侍妾而已,事先也并不知道她怀了身孕,对于这样的后果她没什么责任。但是往大了说,那高侍妾虽然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妾,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金贵的,当属皇家子嗣,她这就算是谋害皇嗣了。想到这里,霍云娇不禁有几分胆寒,她张皇失措地抓住如彤的手,道:“怎么办?怎么办?”
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如彤已经平静下来,她到底是柳氏派来相助霍云娇的,忙出主意说道:“王妃,这件事往小了说自然就没什么事,可若是往大了说,只有一人能助您无恙。”
“谁?”
“您的外公,独孤毅。”如彤肯定的说道。
霍云娇顿时觉得有了希望,对啊,她还有这个便宜的外公可以利用,虽说每一次跟他接触撒娇什么的,都让她心里膈应的不行,每次见过独孤毅回来都要将里里外外的衣服换下来烧掉,可是,还是架不住这位外公管用啊。有时候,她都觉得即便是她把天戳了个窟窿,她这位便宜的外公都能给她摆平。可眼下,这不就是天大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霍云娇当即站起身,道:“如彤,快随我回霍府!”事不宜迟,趁着凌宇风还没找上门来,她还是尽快离开为好。只要见到了独孤毅,这件事也就等于结束了。
打定主意之后,霍云娇就带着如彤一溜小跑的回了霍府。到了霍府,她是连柳氏也没有见,就直接去了独孤毅的屋子。一看到独孤毅,她就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带着哭腔说道:“外公,救救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