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之下,沈万枫看着一脸笑意的霍云卿,怒道:“你笑什么?”
霍云卿并不搭话,却讳莫如深地看向了沈万枫的身后。
沈万枫略感诧异,正要回头去看的时候,一个痛心疾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二哥,我与你素无纠葛,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竟是那“死去的”沈三少爷沈万良!
沈万枫顿觉头皮发麻,张皇失措地转过身,看到沈万良一脸痛惜地站在他的面前,不禁吓得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人是鬼?”
“托二哥的福,差点儿变成孤魂野鬼。”
差点儿?差在哪儿了呢?沈万枫一个激灵,想起那晚让他慌张的动静,顿时看向了霍云卿,一脸狰狞地说道:“是你搞的鬼!”说着,他便不由分说的伸出手掌,向霍云卿的脖子抓去。
霍云卿并不躲闪,看向沈万枫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怜悯。
那种眼神让沈万枫大受刺激,不自觉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誓要将霍云卿置于死地。然而,就在他的手离霍云卿仅有一掌之距的地方,斜刺里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攥住了他的手腕,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是一直藏在暗处的云泽现了身。
至此,沈万枫恍然明白过来,方才霍云卿并非真的被他制服,她只是在示弱,而他,在她示弱之下,已然说出了太多不该说的话。这让他分外懊恼。
看着沈万枫急剧变化的脸色,霍云卿叹了一口气,惋惜道:“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只可惜没有用在正途。若你真的潜心读书,必是栋梁之才,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你的手上沾染了献血,是再也洗脱不掉了的。”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万良走到他的面前,脸上那痛惜的表情始终未曾改变:“二哥,在这个家里,我最敬重的人除却父亲,便是你了。我曾想着我们兄弟一商一仕,在这京城打出一片天下。可是……可是你为何要如此啊?”
沈万枫扭过脸去,之后转脸正视着沈万良,歇斯底里地说道:“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好!我告诉你为什么!你与那沈万林都有母亲庇护,可我呢,我只有靠自己!在这个家里,我是最没有地位的人!我只能假装读书,假装不争不抢,远离这些是是非非才能活命。可是,我恨,这家里的一切原本也还有我的一份,不能被你们夺去,所以,我只能紧紧的抓住你们的弱点,一击即中!只可惜,我功败垂成,可至少,我试过了!”说完,沈万枫惨兮兮的笑了。
沈万良突然上前,紧紧的扣住了他的双肩,痛心疾首地说道:“可你不该杀了惜儿,她与沈家这些事,原本是全无干系的啊!你可知,她已经有了身孕!”
“那又如何?所有人都以为我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所有人都以为我在准备春试,所有人也都以为我能够高中,光耀门楣。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不过是个笑话。为了让这一切不至于败露,我只能在春试之前完成我的计划,让你死,让沈万林身败名裂,然后掌权沈家,如此而已。至于那无辜的孩子,只能怪他命该如此,怪不得我!”
霍云卿上前,拍了拍沈万良的肩膀,道:“对这样的人,多说无益。”
闻言,沈万良转过脸去,他的面目隐在书架之后,看不清楚。
那一边,云泽早已助林翔摆脱了阿四的控制。此刻,这一主一仆,皆是面如土色。
事已至此,林氏之死真相大白。林翔送信回大理寺,带人来将二人押了回去。之后,他走到霍云卿身边,道:“见识过你查案之后,才知道什么叫查案。不过,你是怎么明察秋毫,看出这沈万枫不对劲的?”
霍云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说不上是明察秋毫,不过是发现了一些细枝末节罢了。至于具体的案情,我也并不知情,都是刚刚才诈出来的啊。”
听完,林翔微微诧异,他从来没有想到,居然可以有这样的查案方法。只是,对于霍云卿所说的细节,他心存疑问,也就毫无芥蒂的问了出来。
霍云卿解释道:“为了核查沈万枫所说的话,我上了这藏书楼。但是却发现这藏书楼里的书几乎都是新的,随意找了一本书问了他一些其中的内容,却发现他的见解只是皮毛,全然不像是一个苦读数十年的人,由此,我便有些怀疑他。之后,我上了这藏书楼的三楼,发现上面的视野很好,能看到这沈府里很多院落的情形,尤其是林氏的院子。当时,我便留了心眼,只是,还是没想到他真的是凶手。”
林翔赞许地点点头,看来霍云卿能查破案件,也不完全是靠运气。原本,他也以为那沈万良是死了的,没想到被霍云卿救下,且又瞒天过海,让沈万枫一步步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从而让整件事情真相大白。只是……
林翔疑惑地看了看霍云卿身后一脸冷色的云泽,想要问些什么,终究也没有问出口。之后,他便离开了沈府。
案件已经真相大白,霍云卿也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她看了看仍是一脸颓色的沈万良,说道:“事已至此,多思无益,还是想着如何善待身边的人吧。”沈万林胸无大略,那沈万斗又中了沈万枫的毒,如今能够撑起沈家的,也就只有沈万良了。
沈万良没有说话。
霍云卿没有再说下去,叹了口气之后便离开了。深谙心理学的她明白,站在痛苦之外规劝痛苦的人,永远是一件简单的事,因为自己无法感同身受。而那身处痛苦中心的人经历了怎样的挣扎,只有经历者自己最清楚。此番,沈万良失去的,不仅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有对于兄弟的信任。这样的心里创伤,短时间之内只怕不会平复。但愿这悠长岁月,能够涤荡这一切吧。
出了藏书楼,云泽便又藏在了暗处。霍云卿一路出了沈府,沈府外面,早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瞧着赶车的人,霍云卿笑了笑,问也不问就坐了上去。
里面,是凌宇赫。
见了霍云卿的面,凌宇赫皱了皱眉头:“早知道就不放你去大理寺了,一查起案来,只怕都忘了我是谁了吧。”
霍云卿满脸堆笑,卖起了乖,笑吟吟的上前攀住了凌宇赫的胳膊,柔声道:“哪能啊,您赫赫有名的五王爷,英明神武,俊采风流,小女子纵是有十个百个胆子,也不敢忘了您是谁啊。”
看着身侧女子娇俏的模样,凌宇赫忍不住伸出手去,刮了刮她白皙的鼻子,道:“看你这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好了,看在你还认得我的车夫,还知道自己上来的份上,我就饶过你了。只不过,为了赔罪,你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好啊,我奉陪到底。”
之后,凌宇赫便吩咐车夫前行。
马车内,凌宇赫一把将霍云卿揽在怀里,不愿松开。霍云卿也乐得有个人肉垫子,窝在凌宇赫怀里闭目养神,这几日查案,着实是费尽了心神,累得不行,索性就趁着这个时候养养精神吧。反正有凌宇赫在这里,自己是什么都不用担心的。
而此刻的凌宇赫,却是没有这般轻松。他将车帘挑起一条小缝儿,看了看自沈府外就一直跟在后面的人,不禁皱了皱眉。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霍云卿小憩了一会儿,悠悠醒来。她揉了揉眼睛,问道:“还没到吗?”
凌宇赫笑着冲她摇了摇头。
霍云卿暗觉奇怪,这马车都已经走了许久了,纵是穿过整个京城也不在话下,为何凌宇赫还说没有到目的地。她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渐暗的天色和辽阔的旷野,诧异道:“这是要去哪里啊?”
凌宇赫坏笑了一下,道:“怎么,害怕我把你吃了啊?”
“吃我,您也得有那好牙口儿才行啊。不对,这是去庄子里的路吧。”
“算你还没睡糊涂。”
没过多久,便到了京郊的庄子里,翠玉老远看见马车就迎了上来。凌宇赫微微一笑,道:“我让你办的事,可都办好了?”
翠玉忙应道:“办好了,五王爷的吩咐,谁敢不听?”
“那好,你下去忙吧。”
之后,翠玉便离开了,离开之前,还冲着霍云卿神秘莫测的笑了笑。
霍云卿却是郁闷了,什么时候这两个人还有小秘密了,这是完全把她蒙在鼓里的节奏啊。然而,还不等她问出口,凌宇赫却已经贴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一方丝帕系在了霍云卿的眼睛上,尔后扣紧了她的腰身,运起轻功向前行去。
霍云卿只觉得眼睛上凉凉的,有微风在脸颊上拂过,有着惬意的微凉。很快,她的脚尖就触到了结实的大地,然而,下一刻,凌宇赫却是抱起她,将她放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