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过后,已是清晨。
禾媚与方得知一切的流清一起护送那些哭得呼天抢地的家属回家,汪剑同石家的侍卫也在其中。
一晚之间成为废墟的童府前,只有石痕与童沁坐着,两人皆背对着“废墟”,像是不忍看它的惨状。
“石公子,昨晚真是抱歉,是童沁失礼了。”童沁早已不复昨晚的那个泪人,她平静道。
“没事。三次撞见不一样的童小姐,还是石某的荣幸。还记得第一次相遇,童小姐可是冷漠得很。”石痕浅笑,“说起来,我们这是第四次相遇了,上天并不是不让我们相见。”
“石公子好记性。”
那一晚,她说了这样的话——
看来上天不愿我们多见呢。
她是故意的,可他记住了。
石痕笑道:“这是石某的缺点之一。”
童沁以为他在开玩笑,也就没多想,付之一笑。
“童小姐有想过接下来该如何吗?”石痕问道。
“童府被毁,总该遣些财物让侍女回家,至于那些家属,悉听尊便吧。”
“那你自己呢。”
“天大地大,何处没有童沁的一处容身之地。”只是复仇一事,难道还要后置吗……
“石府虽不及天地之大,但童小姐若不嫌弃,不妨在石府住下如何?”
童沁扭头看他,说不出什么心情。
石痕见她不答话,以为她在犹豫中,便鼓励道:“自从上次与童小姐见过后,奶奶一直心心念你,所以你不用担心石某的家人会反对。不瞒你说,汪剑也长期住在石府。”
童沁轻笑:“怎么觉得,石府像避难所呢……”
石痕有些尴尬,但见她笑了,也稍微放下心来。
住入石府,事的确好办多了,可是她身边禾媚与流清的亲人早已过世,她们又哪来的家归……此时,禾媚众人已经归来,童沁问了问她们的意见,两人一致表明要待在童沁身边。
石痕说:“府里的清香院正好是空着的。”插入的时间恰到好处。
“谢谢。”
“童小姐且在此稍等会儿,待石某前去禀报老夫人。要不,让汪剑在此……”
“不用了!”想都没想,流清便截断石痕的话语,毫无疑问地被禾媚瞪了几眼,童沁倒是没什么反应。
石痕莞尔而笑,熟练地骑上黑马,带领汪剑干人离开。上马前,汪剑竟向流清做了个鬼脸。
“小姐,他什么意思啊!”流清恼怒地指着快马扬鞭的身影。
“别招惹他,他与石大少爷有很好的关系。”禾媚冷眼瞧着他们消失的地方,转而调侃地看向流清,“不过,你若是能让他爱上你的话,我没意见。”
“算,算了吧……要干,禾媚自己去干。”流清嫌弃地摆摆手。
“这种事谁干,他好像是个傻子。”
“那你干嘛推给我!”
“这个嘛……话说怎么没瞧见二小姐呢?她应该听说童府遭火灾了吧,那为什么不赶回来?”
“啊,禾媚好狡猾,居然转移话题!”
“仇儿的话,在那里。”
许久未开口的童沁说道,她一直盯着一颗大树的身后。两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娇小的身影从树后走出来。
“嘻嘻,果然被姐姐发现了。”童仇睡眼惺忪,似乎刚醒不久。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其实仇儿昨晚就回来了。不过……看到的场景吓了我一跳……所以仇儿未敢出来,没想到在树上睡着了。嘻嘻。”
童仇话里的“场景”除了不在场的流清外众人皆心知肚明,不过在树上……她是怎么上去的?禾媚看着那高高的大树,有些愣,自己的话是小菜一碟,可是二小姐从未习武……
答案不得而知。童沁心里却稍微有点明白。
“禾媚,你有察觉到二小姐在树后吗?”流清小声地在禾媚的耳旁说道。
“没有……”禾媚同样压低了声音,“昨晚真的被小姐吓到了,早上也忙着送那些家属回家,根本没在意二小姐。”
“话说回来,你们究竟被什么吓到了?”
“这个嘛……”
“别又想转移话题。”
“没有……”
“仇儿,过来。”
对于童沁的呼唤,不仅童仇吃惊,禾媚也呆住了,一时打住了解释,只剩流清瞪着水灵灵的眼睛,不知所以。
“呃,嗯。”童仇开心一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姐姐有什么事吗?”
童沁微蹲下身子,与童仇平视。“童府被烧毁,我们要暂时借住石家一段时间,你……”
“石、石家?!姐姐,哪个石家?”童仇的脸颊微红,少见地打断了童沁。
童沁看着她,不说话。
见状,禾媚替童沁回答道:“昌成只有一个石家。”
“禾媚姐姐,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禾媚略微思忖了一下,“唔……就在刚才。”
难、难怪啊。他看起来那么高兴……童仇害羞地笑笑,问:“那什么时候入住?”
“或许今日,或许明日,抑或许老夫人不同意,我们就等着睡大街吧。”童沁亦难得地说着玩笑,唇角微扬。
童仇愣了一会儿,随即开心地笑起来,道:“姐姐笑起来真好看。”
“仇儿长大后,可比姐姐好看多了。”说着,童沁已站起身,不再与童仇对话,转而静静地看着身后的“废墟”,像是在寻找什么,却又好像不是。
“流清,觉不觉得小姐今日有些反常?”禾媚小声耳语道。
“咦?不会啊。小姐笑起来确实比板着脸好看啊。禾媚不觉得吗?话说起来,无恨呢……”流清四处张望,四处瞧不见无恨的身影。
禾媚无语,良久之后才说道:“……不知道。昨晚突然消失了,今日也不见他。不过,他应该躲在附近的某处吧,关于暂住石府的事,他应该是知道的……”
“可那也只是应该,万一他不知道呢?需不需要先找到他知会一声啊?”
“你也会说万一,那就等两日过后,他若还未寻到石府,再去找吧。找一个人也不难,更何况是无恨。”
“我倒觉得无恨是最难找的……”
“咦,会吗?为什么?”
“唔……或许是禾媚了解无恨吧,才没有这种感觉。”
“是吗……我……了解无恨?”
禾媚看向童沁,想道——可事实上,她并不了解无恨。也许无恨与小姐一样,一样让人想要了解,却难以看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