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灭灭里吹灭了唯一燃着的红烛,想起了古代人儿的凤钗,此时都放下了千缕青丝,只是交织在今夜明朗的月华里。门外的小湖边,有人静静地坐在石头旁,数着幼嫩的星星,趁着它们都还很年轻。甚至是索然无味地掷石子,亦不在乎是否溅到了自己。拉下帘子,隔绝了一切。朱飞搂着袅雪,她像是所说的上帝放下的眼里的苹果,拥有着许多人都没有的古典风情。似乎是林黛玉的模样,总是那般地薄如蝉翼,一不留神或许会从掌心溜走,又或许会弄碎,宛如做工精美的陶瓷。亲吻着她的眼眸,是在亲吻一片云朵,望穿秋水的对岸站着的是她呀!轻柔地肌肤好像没有任何重量,轻飘飘地是否是灵魂?她的长发是有感情的,细滑的。缱绻依偎在映有鸳鸯戏水的图案里,只愿化为软绵绵的两只蝴蝶,缠绕指尖不离不散。倘若是此生欠了一滴泪,来世可否再次祈求相见,就当作是我在轮回的寺庙里,轻轻轻轻轻轻地感叹。
锁颜取出家里珍藏的那把琴,在夜里轻轻轻轻地弹着,挽指的时候灵动化为啜泣了。她是对着木窗的,月亮才得以打湿她的睫毛,远远望去是一道镶嵌在华丽里丑陋的疤,但是她用远古空灵带着涓涓流水意味的琴声弥补了所有不足。能弹出这样曲子的人,不说是十分,最少八分。她的指甲略微感到疼痛,上头的几根弦是锁颜不敢触及的,不光是声音太粗犷了,都不符合江南水乡的审美。中间的几根呢,是无数次接触过的,不经意的几次颤音便抒发出柔美、深长的时光。一首曲只弹到一半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麽,拿起放在小木桌上的刻有花纹的镜子,约莫是因为年代的久远看不清到底绘的是怎样的纹路了。她放下了手旁的木琴,借着百年如一日的月色静静梳妆,她的头发柔柔荡在空气中,酝酿成一种飘逸的美,只是是否沾染了些许的忘川水?无人得知在遇见沈梁后她再没去过那几个舞厅,只是为了沈梁麽,或许不是的——她亦是不甘堕落的,纵然如何也需要百花齐放的瞬间。虽然沈梁最美好的爱恋心思都给了韶丽,哪怕时间的短暂,他亦必须再尝试、尝试用心去爱另一个人,就算缘由不在韶丽,好歹只是全当为自己。而她想着的是,言析已经是过去式了,其实可能本身的内心深处所渴望的也并非是年轻得不堪一击、揣测的懵懂爱恋,像沈梁这样温柔、平静,懂得如何生存下去的人,才是可以依附终生的。依附。二人互相从对方的身上汲取自己必不可取的东西,只是为了更好的活着。也许活的并不是最好的,起码是认真的,因为“活”毕竟并非一场游戏。
忽然飘来一阵暗香盈袖,怎奈何春心萌动。袅雪浅浅回应着朱飞所给予的爱,不经意里触碰到了他的眼泪,很是惊讶的问道“朱飞你可是哭了麽?”。朱飞不说话,拂去袅雪额头上的汗水,一个吻随后落在她的额头,像是一个隔世的梦。湖畔人一壶浊酒下喉,莫道不消魂;又一壶,停下了扔石子,藏下了一轮月色。再一壶,埋怨诗歌里深情缠绕的美人都叫人魂牵梦绕。他们彼此所需要,他记得袅雪就像一把雨巷里刻骨铭心的白纸伞,用画笔勾勒出几幅漂亮的花式都远远不及她本身来得震撼人心美。她记得朱飞就像骑在牛背上的牧笛,唱道了满城的哀怨与冗长,即使朝朝暮暮或者是一年一见都是这般不减丝毫的,是用情针意线做的,早已不是简单、有节奏的“啦啦啦”了。有人说不愿仓促地抛了梦魇,因为梦中可以见到曾经的人事,甚至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重生”。然而似乎袅雪不赞同,只有真实的世界才有安全感,她原本希望这份感觉是由那个冷静的沈梁带来的。没错,沈梁是冷清的,袅雪渴望用自己全部的柔情去改变他,可惜人家无意改变,便亦觉得忧愁地自得其乐。朱飞再从身后抱住袅雪,将自己的头抵在她承受不了任何重量的肩上,温柔地注视着她已经闭上的眼睛,想来是后半夜了,她已经睡去了罢。
湖畔人不知何时走了,是否带着几缕愁思抑或是几分锁眉。只留下了倒栽一半进水里的空酒壶,一滴不剩。那最后的一滴便可化作西湖的暴雨,再来成全一对对的有情人,撩起额前的青丝罢,眸对眸一眼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