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温度还是低的,韶丽醒时正靠在木椅上,倦容。她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才注意到有不少无家可归的人睡在这公园长椅上,梦里都是带着笑的甜蜜。其实贫穷才算是真正的安心罢,那些浮华一如云烟啊。还是有些不满足的人那双瞳孔里藏着满满的心驰神往,都在折磨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小红心。
韶丽算着现在应该是七八点钟了,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她想现在该去朱府了。再三犹豫后韶丽选择了一个比较矜持的方式——写信。她穿上放在手臂上的白外套,又记起锁颜了,这是昨天道别时锁颜还来的。认得苏央家离这儿不远,只是不晓得苏央看见自己一夜未归会如何想的。也罢,反正都是待会的事了。
行色匆匆的人在金钱物质里为了梦想或者生存而纷纷奔波,偶尔韶丽也会自愧不如,仿佛自己在空旷又闹嚣的世界中只剩下了一个艳俗的空壳。呵呵,就算是九分的、再高傲的韶丽也无法说是天女下凡的。
你我都明了,什么都在改变,可是最不可能变得只有影响一生的性格罢。每一个决定的对错,每一个事物的感知亦是来自于此。——看啊,脉脉含情的云朵间来回跳跃的荏苒年华,可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憔悴容颜,抑或是与之相反的天光明媚酒桌上的把酒言欢。听啊,楼阁里销魂的唱腔,可是曲折了整个故事,抑或是弹出了仙界的笑面。想啊,江南茶楼里花茶渐次凉,可是烟花雨巷的末端飞过秦淮的画眉鸟的泪水,抑或是西泠旁风的把玩。
在空空的多愁善感之中,远远又见朝阳里无声伫立的那栋“金发碧眼”的别墅,显得格外冷清和孤独。如若不是它的面积称得上大倒会惹人发出“随风”的感慨。韶丽用钥匙打开门,发出轻微的、清脆的声响,好听极了,只是隐约恍然觉得是瘦的。原来从家的整洁看,根本就没有人曾回来过——韶丽再跑到苏央的卧室,迎接她的是洁白如斯不起褶皱的被子。“呼……”韶丽不由得长长地舒口气,然后坐到凳子上,执笔认真写下真挚的话语,小心翼翼地把它叠好,放进上衣的口袋,又出门去朱府了……
“把这个传给你们的二奶奶,说是韶丽写得,她便明了”,门童很是守职,甚至对韶丽点头微鞠躬,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韶丽再次敏锐地发觉那双眼睛是琉璃色的,闪闪发亮——单纯善良。办完这事韶丽只得又闲下来了,实在找不着打发时光的好法子,便散步到海边,做一回复古诗人罢!
“秋水眸,举世花。眼睫颤颤,得以依偎朱颜。月上捎杜鹃,桃花梦里雪。岁岁年年盼郎回,不见策马身影。年少总豪情,轻狂不枉夜里美人娇。青丝白发任鸟展翅,莫不要虚度你蝴蝶……”她淡淡道来这些优美清丽的句子,忘了自己的出身——没错,韶丽的文思都是随袅雪慢慢积累的,便是耳濡目染。这些语句仿佛在暗示一个深情的名字“锁颜”!才几时未见,有些想念她字里行间的自卑了。
韶丽把碎发撩到耳后,凭着清晰的记忆重新走了一遍那路——是从繁华至萧条的。岂有人终生终世永生永世都不用经历春去秋来麽?心中盘旋的旋律是赋有强烈节奏感的摩登歌曲,被上流社会的人争相传唱而又遭到文艺青年的咒骂。韶丽分不清这些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房子里,究竟哪一个蕴含了珍珠的光芒。突然她看见门外的石墩上蹲坐着熟悉的身影,仍旧是那件灰色的老式学生装!走近一看,锁颜的原本粉嫩的脸儿有了淤青,她流着泪,梨花带雨,显得那样委屈。不等韶丽问,她先开口:“韶姐姐……我这不还没退学麽……我在偷偷学刺绣,我想送给言析……不想今日被爹爹发现了,所以让好姐姐你看笑话了……”言析?是锁颜的相思人罢。约莫又是因情而如此的一人了。她捧起锁颜的脸,点点她右眼下一颗不易察觉的泪痣,笑对她哭花了的脸。“进屋去,告诉你的爹爹,你先随我去。”
锁颜几乎是被韶丽推进屋里的,支支吾吾挤出“爹爹……”二字。她家不堪入目,所有的家具都是有几分残缺的,而且都褪了色。韶丽低低眉打破了沉默——“你好,我是锁颜的朋友韶丽,还希望今天有幸邀请她去我那儿做客!”。其实锁爹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他甚至是带有几分温柔的,看来是个封建但性子很好的人呢。“唉……我这女儿总是这样叫人不省心,还希望你能够多帮助一下啊,韶姑娘!打扰了。”,但奇怪的是没有见到锁颜的母亲,难不成是……这也无需韶丽多嘴真的使人难过,日后锁颜自然会说的!韶丽对锁爹的性格很是欣赏,所以热情回答道,“嗯,好!”。
二人肩并肩走出屋子,默契地你不说话我就不做声。
我南寻难寻你的过往,经年啊!谁是纸上的断肠人,空灵黯然飘渺了整首诗词?回眸的眼神重叠,你可不要被迷失了魂魄,落下一段乡音弹给何人的青衣听?消磨的容颜呵,眉间悲喜丹青留,纵然风流一世还是耐不得半夜小憩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