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锦低头认真仔细地研究着账单,“服务生,这个慕斯蛋糕不是周二半价吗,怎么收的我全价呢?”
在一旁努力微笑笑到脸部肌肉快要抽筋的男服务生握紧了拳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解释:“确实是周二半价,但是今天,是周三啊。”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很沮丧,小声嘟囔:“什么嘛,原来今天周三,早知道不要这个了。”不满了很久才开始在裤子口袋里摸索自己那只年代久远的钱包,然后不太意外的发现——果然又忘记带钱包了。
虽然是很正常的现象,但是‘脸皮甚薄’的陆安锦在察觉了服务生的不耐烦后,还是有些尴尬,她连忙掏出手机长按快捷键1,电话那头的席想想没好气地问:“你个麻烦精!说吧,这次又要去哪里帮你结账?”
真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陆安锦很满足地感叹,“想想你真好,我在……”。话未说完就听到了‘嘟’的一声,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啊,她看着屏幕上那七个小小的字简直是泫然欲泣。
低电量自动关机。
而之前一直饱受她压迫的服务生听完冗长的解释之后,轻轻笑了,扬扬眉毛说:“那就跟我去见经理呗,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气魄这架势,大有农奴翻身做主人的感觉。陆安锦无奈,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也许是故意想让她难堪吧,走到有很多人排队的地方那服务生突然大声说:“哎,你要不要在这里找找有没有熟人,他们要是肯替你结账也就不用麻烦我们经理了!”
陆安锦咬着嘴唇发誓:以后绝对要带钱包!不然天打五雷轰!……这个誓感觉和上次发的这么像呢?
她是真的没想到,会有人替自己付钱,而且还一副‘能替你付钱真是我的荣幸’的欠揍样:“你好,我叫蔺青寒。”
“哦,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吧,以后我好去还你钱。”她从背包里掏出纸笔记下电话,然后听到蔺青寒问:“把你的电话也给我吧,万一以后你不主动联系我怎么办?”一直低着头没有看他的陆安锦,这才抬起头,仔细端详。
倒是很英俊的少年模样,啧啧,可惜了,为什么不相信人呢?她撕下一张纸,大义凛然地准备写电话号码。
额……可是她不记得自己的电话啊。
连忙岔开话题:“所见略同的不仅有英雄,还有狗熊。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还可能是唐僧。”
蔺青寒微微皱眉:“……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虽然我是美女,你在我危难时刻救了我,但这个行为不能被称为英雄救美。”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对了,我叫陆安锦,三天内如果我没有主动联系你,你就去L高中高三七班找我要债吧。”
说罢,便趾高气昂地走了,仿佛自己才是予人帮助的那一个。
留下蔺青寒站在原地,一脸玩味的笑。
“蔺青寒到底为什么会帮你啊,为什么为什么?”
在席想想第一百二十三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陆安锦终于爆发了,她拿起自己充好电的手机给蔺青寒打电话,听到好听的男声说‘你好’之后,稍微停滞了一瞬,劈头盖脸地问:“你你你,你为什么会帮我啊?!”
这才想起…貌似还没有做自我介绍。
蔺青寒倒是一下就猜出了是谁,哈哈笑了几声,“陆同学,因为我们有缘分啊。而且,其实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陆安锦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而是席想想两手一拍,“我知道啦!”便拉着陆安锦往教室外跑,在离篮球场不远的地方停下,“你看!”手指指的方向,是学校的布告栏。
左边是优秀学生名单,蔺青寒作为‘三好生’,红纸黑字在阳光下格外闪亮,而旁边是最近的惩罚名单,第一行工工整整地写着:陆安锦,一周内无故翘课十节,罚扫教学楼二楼女厕所一个月。
陆安锦微微有些不服气,她又不是故意翘课——她只是常常把日子记错,总以为那天是周末不用去上课而已。
如果所谓的缘分就是:我们的名字在布告栏上做着邻居。那还真是孽缘啊。
在布告栏的最右侧,还贴着一个通知,席想想认真读了好几遍,忧心忡忡地说:“安锦,以后我们走在路上都要小心呢,这些日子好像有很多学生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很长时间都没找回来。不光我们学校,旁边的学校也是呢。”
扭头一看旁边的陆安锦一脸的若有所思,“喂!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啊?!”陆安锦才猛然回过神来使劲儿点点头,“哦!哦,知道了……该去打扫厕所了对吧?”
说罢便自顾自地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席想想只好带着一脸‘又被陆安锦打败了’大声喊:“喂!今天已经打扫过厕所了吧?”
陆安锦挠挠头满脸尴尬地笑了。和席想想一起去吃饭的路上,她又想起电话里蔺青寒说的最后那一句:救命恩人。是什么意思呢?
索性给他发短信:我要还你钱,后门那棵大树见。
收到短信的蔺青寒哭笑不得,后门哪棵大树啊?而且……根本没有说具体时间啊。
在数个你来我往的短信回合之后,蔺青寒终于知道了具体的见面地点和时间,在往后门走的时候他轻轻扬起嘴角——感觉真像电视里常演的地下党会面镜头。
距离后门最近的那棵老树,相传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树上有一片叶子被风吹落,在空中打了几个漂亮的旋然后,轻轻地落在了陆安锦的头顶,不偏不倚,她察觉之后从头上拿下,有些惊讶,现在明明是阳春三月,这片叶子,怎么已经枯黄了呢?
见到这情景蔺青寒脸上浮现了不可说的复杂表情,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紧紧地抓起陆安锦的手腕:“你是……是你!”陆安锦一头雾水,“是我啊,陆安锦。”
蔺青寒深呼吸再深呼吸,决定问一个有水准的问题:“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显然被这个无厘头的问题问的有些呆掉,陆安锦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额…特别能吃和特别能睡算不算特长?”听到了没有任何水准的回答,提问者差点气昏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相视而立了一会儿,陆安锦轻咬嘴唇率先打破了沉默:“其实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好像可以听到动物的声音。”
“你可以和动物对话?”
“不是不是。”陆安锦连忙摆摆手,“有的时候,只是很少的时候,好像可以听到动物的求救声。”
蔺青寒常常的舒了一口气,“那你是不是救过很多小动物啊?”
“对!”说到这个陆安锦立刻满脸自豪,“从小到大救过不少呢,像那只掉进鱼缸的好动鹦鹉,被自己织的网困住的笨蜘蛛,从邻居家的男生那里逃亡出来却又撞上了捕鼠夹的奇怪小白鼠……哦对了,还有前两天有一只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小蚂蚁。”
……不遵守交通规则吗?蔺青寒挑了挑眉毛。
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然后摊摊手,“应该还有一些的,可是想不起来了,记性很差。现在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只蚂蚁了,是我救过的动物里最小的。如果不是它大声求救,那时候天都那么晚了,我根本不会发现快要被自行车压死的它。”
其实蔺清寒满脸的淡然和坦荡真的吓到了陆安锦,这些事情她偶尔在想想面前提起,都一定会被骂是神经病,可是眼前这个男生,竟然一副‘你说的我全都相信’的样子。
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对了,你说我是救命恩人,是怎么一回事?”
蔺青寒并不答话,只是定定盯着她手里的那片树叶。答非所问地说:“天不早了,最近怪事不少,我送你回家吧。”
多么奇怪的男生啊,第一次见面帮忙付账,第二次就要送自己回家了,“你你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一向很淡定的蔺青寒终于不太淡定了,他有些气急败坏:“同学,你会不会想太多啊。要不要我送?一句话!”
“要!”陆安锦回答的斩钉截铁气壮山河,旋即话锋一转,“不过呢,我最近都在餐厅打工,需要先到那里去。既然你说要送我回家,那刚好,我在那里打工两小时,之后你再送我回家!”
这就是所谓的误上贼船吧,蔺青寒满脸黑线。
不过陆安锦还算是有点良心的,她跟老板说了声,获准提前半个小时回家,还在路边摊自掏腰包买了几串烧烤给等她等的快要睡着的蔺青寒。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走,见他完全消沉的样子陆安锦很不满,“蔺青寒,你不要这么没精打采的嘛,送美女回家是一件多么值得自豪的事啊?”
“送美女回家是值得自豪,送你就值得商榷了。”
商榷?陆安锦脑子里飞快地考虑了一下是哪两个字,反应过来是他在损自己之后立刻反唇相讥:“女孩的美丽是因为可爱和善良啊!你看不见内在美简直是太没有眼光了。”
没人回答。
这么快就没战斗力了?陆安锦疑惑地转过脸,没有人。
她突然想起最近老是有人突然失踪然后一直没有找到的那个消息,‘啊!’的一声尖叫出来,“蔺青寒,蔺青寒,你在哪里啊?”
她急的跳脚的时候听到从低处传来的声音:“陆安锦,你不要到处乱走啊,你会踩死我的!”连忙循着声音来的方向蹲下身子,用手机照亮地面,才终于看到那只……黑漆漆的小蚂蚁。
陆安锦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四处张望,却只看到蚂蚁尽量大动作的在附近爬了爬,“别往别处看了,我就是蔺清寒!”
这次轮到没有人回答他了,因为陆安锦,已经毫不犹豫地晕了过去。
蔺清寒很无奈地看着安稳昏睡着的陆安锦,记忆回到几天前。
当时小蚂蚁蔺青寒正在用自己的最快速度往马路对面冲,然而迎面来了一辆‘高速行驶’的自行车,就要从自己身上碾过,蔺青寒眼看向左向右向前向后自己都必死无疑内心悲伤不已,所以才喊出一句:“救命啊,谁来把这辆自行车挡住!”
其实都只是一两秒钟之内的事情,陆安锦拉住那辆自行车,说:“你等等啊,前面有一只蚂蚁。”然后将手指触地让蚂蚁爬上来她轻轻逗弄一番,倏忽笑了,“小家伙,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将它放在安全的地方之后,才离开。
自行车主继续推着自行车过马路,看着陆安锦的背影骂了句,神经病。
蔺青寒记住了她手指的温度,她笑容的弧度,她的声音和她的背影。
所以才会在看到她陷入窘境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出现,帮她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