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暮千紫长舒一口气,“呐,跑到这里应该没问题了吧。”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抬起头,迎上那双焰火般璀璨的眼眸。
她向来对帅哥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是和红遍全国的男模欧阳谟对视,不到几秒钟她的脸就红了个透。
眼前的少年,比杂志上还要好看许多:修长挺拔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性感凉薄的嘴,唇线格外好看。他栗色的卷发因刚才的狂奔而稍有些乱,似乎是察觉到暮千紫在看他的头发,他便伸出手去打理了下。
微微偏头,硬净修长的手指覆上发梢,他的脸恰好处于阳光和树荫交织的斑驳里。在这个宁静的初秋午后,轻拂过的微风,将少年此刻的样子,定格成了让人不舍移目的画卷。
真是黄金分割的杰作啊。难怪会连续两年都被票选为“全国女性最想约会对象”,还是个学生的欧阳谟,声名甚至大过了许多一线的影视歌男明星。
欧阳谟看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许是觉得她的样子有些滑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暮千紫这才发现自己盯着他看的时间太久了,她颇有些恼羞成怒:“有什么好笑的!幸好我反应快拉着你就跑了,要是被那些八卦杂志和你的粉丝团听说你来找我,误会怎么办?!”
欧阳谟唇角划出美好的弧度:“你的意思是,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我跑掉,就不会引起大家的误会?”
……暮千紫开始对手指。
“不过这样也好,”欧阳谟脸上戏谑的笑意更浓,“反正今天就是专门来让人‘误会’的。”
疯狂对手指,频率不断加快。
过了好一会儿,暮千紫才重重地低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对不起!”
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电视台要推出一档明星之间假装恋人的节目,两位艺人虽说是假装的,但相处的时候,一定要像真正的恋人那样。电视台会在每个周末对“恋人们”进行跟踪采访,剪辑出最能体现甜蜜恋爱中的片段,在周一晚上播出。
她是刚出道的新人歌手,而欧阳谟在模特界人气如日中天。暮千紫到现在都没想通,到底是公司哪个高层脑袋少根弦,竟然会让欧阳谟和自己这样没实力没名气没长相的“三无人员”搭档,做“周末恋人”,跟其他三家公司的艺人情侣同台竞争。
身旁突然响起了“喀嚓”声,她心知是电视台那些记者和摄影师来了,见记者们纷纷向这边涌来,她下意识地想逃,却被强壮有力的胳膊牢牢箍住,欧阳谟表情自然地搂着她,在成堆的话筒面前扬起笑容:“很抱歉,让各位记者跑了这么远,是我不好,我没跟千紫打声招呼就来找她,我女朋友……很害羞。”
我们很熟吗?!暮千紫艰难地扬起头,看着欧阳谟帅气的侧脸,想起来那天公司发放的文件,用行楷书写的她和他的名字。她去欧阳谟的办公室时,他正在研究公司的文件,半晌才问:“你就是葛……干柴吧?”
他虽然拼命忍着笑,但脸上分明是“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的表情。
暮千紫将脸鼓成包子:“干柴?我还烈火呢!我叫暮千紫!”
暮千紫。
葛干柴。
完全不同的读音,却是如此相似的写法。
右臂上感受到了逐渐加重的力度,暮千紫这才从愤恨的回忆中缓过神来,面对记者“和欧阳谟当恋人的第一周,有什么感想”的提问,她呆愣了许久:“额……今天天气真好啊。”
满场错愕,欧阳谟也偏过头,看着在自己怀里显得无限娇小的女孩子,她全然不知刚才的回答让气温骤降了好几度,眼神里满是无辜。
他又忍俊不禁地笑起来:这档节目,似乎会比想象中有趣得多呢。
三十分钟过去了。
欧阳谟狠狠皱起眉头,他身后冗长的拍摄车队上的记者们也禁不住议论纷纷:“这暮千紫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来?”
电话终于响起,欧阳谟看着来电显示上“干柴小姐”的字样,强压怒火:“暮千紫,你现在在哪?我到约好的地方已经半个小时了!”
那头的女声带着怯懦:“欧阳谟,对不起……我今天,可能去不了了。”
欧阳谟握紧了拳头,从鼻孔里发出哼声,不过是个刚出道的新人歌手,要靠自己提高人气,竟然让他等了那么久,现在还说来不了!他咬牙切齿:“暮千紫,你不要得寸进尺!”
她只是说着“对不起”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欧阳谟的拳头狠狠砸向副驾驶座,他打开车窗朝离自己最近的车打了个手势,便兀自开车绝尘而去。
他和经纪人阿KEN默契十足。阿KEN见状立刻下车:“很抱歉,这次因为我们艺人的身体状况不佳,所以今天的拍摄取消,电视台那边我会专门过去解释,还希望各位媒体朋友继续支持欧阳,支持他们这对恋人,大家等了这么久一定已经累了吧,我请大家去喝下午茶!”
一行记者虽有些失望,但又知道如果得罪了阿KEN,以后绝对挖不到关于欧阳谟的任何新闻,便也都点头同意。
而此时正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的欧阳谟,回忆暮千紫的表现越想越气,将车停在路边,给娱乐总监柳墨痕打电话:“墨痕,暮千紫太傲慢了,我没法和这样的新人合作!”柳墨痕显然已经知道今天的事情,他沉默了半晌,声音平静:“如果你拒绝和暮千紫合作,那么,我也拒绝再让李曦尔留在公司。”
“暮千紫到底是什么人物,值得你这么滥用职权?为了捧红她不惜拿曦尔威胁我?!”那头的声音仍然没有任何起伏:“欧阳谟,你没资格跟我说这个,如果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以李曦尔的三脚猫摄影功力,早被踢出公司了!”他声音稍缓,“千紫有跟我打过电话,她在第一医院。”
“什么?她生病了吗?”听欧阳谟的声音急切起来,柳墨痕不紧不慢:“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啊。”
传来嘟嘟的忙音。
见到暮千紫的时候,欧阳谟整个人都愣住了。
暮千紫一身雪白的长裙,却被血染红了一片,她脚上精致的高跟鞋,竟然也只剩下一只,及腰的黑发静静地披散,眼泪在白玉般晶莹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道痕迹,她呆呆地仰头看着“手术中”的字样,眼里满是悲伤。
欧阳谟觉得自己胸膛偏左的地方,突地一阵钝痛。
“千紫……”他走上前去,生怕吓着她般地缓缓开口。暮千紫回头看到他,也不知怎的,本已止住的泪水又汹涌起来:“对不起,我今天不是故意不去的,但是洋洋出车祸了,他才十岁,我爸妈又在外地,我不敢在电话里告诉你,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我不想这么狼狈地站在你身边,更不想让洋洋做我成名的牺牲品,所以……”
他将她搂在怀里:“别哭了,脸上的妆都花了。”
他知道暮千紫的父母是孤儿院的院长和副院长,她自小的玩伴多是些孤儿。这个突然出了车祸的孩子,虽然和她没血缘关系,但对她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亲人。
“该道歉的人是我,今天我是你男朋友诶,竟然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我想玩第一个字的游戏!”
“啊?”刚刚结束杂志封面拍摄,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欧阳谟,颇有些惊讶地看着暮千紫,她调皮地对他眨眨眼:“你会玩的吧?”
欧阳谟看了眼周围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心下了然。唇角微微上扬:“会。”
“今天陪你来拍照片。”
“今。”
“觉得很开心。”
“觉。”
暮千紫看到李曦尔走进门来,刻意提高音调:“你喜欢的人是谁?”
“你。”
闻言李曦尔脸色骤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在媒体面前不好发作,她咬紧了嘴唇,然后恨恨地退出门去。欧阳谟看暮千紫脸上有得意的笑容,缓缓道:“千紫,我也要玩第一个字的游戏。”
“好啊!”
“这是我们参加周末恋人的第三周。”
“这。”
“要不要和我一起两天一夜浪漫之旅。”
“要……啊?过、过夜?”她脸上飞速地漫上片片红云,开始对手指,这也太快了点吧?
单独在车上没有摄影机围绕的时候,暮千紫对手指对了很久才怯怯地开口:“那个……真的要过夜啊?”欧阳谟笑起来:“为了提高人气,才放出这个要过夜的噱头,前两周拍的东西太少,这次让工作人员多拍点,晚上住山上的别墅,还有啊,我们不一起睡,别想太多了!”
身边的女孩子,明显舒了口气,一副“那我就放心了”的表情。
“对了,”欧阳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曦尔?”
“不是啊,”暮千紫回答的异常坦荡,“我很讨厌她!不过……我知道你喜欢她。”
虽然有些直率,却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欧阳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也不是喜欢吧,只是感激。
曦尔做人高调,做事眼高手低,又喜欢说大话,周围的人都不喜欢她。可是,欧阳谟不会忘记,当年他还是个落魄的小模特时,曦尔偷偷拍了几张他的照片,摄影作品得了奖,也无疑给欧阳谟做了免费的广告,他一下名声大躁。
因此,即使对她的很多做法难以接受,却也始终把她当朋友。
然而他并不知道,暮千紫对李曦尔的讨厌,有多么日积月累,根深蒂固。
翻来覆去,忍无可忍。
暮千紫蹭地一下跳下床,开了灯气势汹汹地往楼上走去:“欧阳谟你半夜不睡觉弄出这么大声响干嘛?”
始作俑者低着头不说话,暮千紫正准备下楼,就看到欧阳谟又跳起来,眼神很紧张地看着空中。
她愣在原地很久。
“不是吧……欧阳谟,你怕蚊子?”欧阳谟往暮千紫的方向跑去,绷着脸:“去打死它吧,好不好?我都跟这几只蚊子商量半晚上了……”
“噗哈哈哈哈!”暮千紫终于狂笑出声,她箭步上前异常英勇地拍死一只蚊子:“欧阳谟,你真是太让我意外了,你胆子居然这么小?!”
欧阳谟使劲儿咳了一声:“不是胆子小!老虎啊狮子啊这样的猛兽我不害怕!就只是对这种小飞虫感到……无从下手!”暮千紫完全嗤之以鼻,在收拾了另外两只蚊子、仔细检查纱窗是否关严之后,她鄙夷地看着欧阳谟:“啧啧,要是让别人知道首席男模欧阳谟,竟然怕蚊子,一定会登上各大娱乐报纸头版的!”
“够了啊你!”欧阳谟颇有些恼羞成怒,伸出手想捂她的嘴。
暮千紫哪里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索性放大了音量喊道:“各位记者们快来看啊,大模特欧阳谟怕蚊子!他居然怕……唔……”
刹那天旋地转。
比想象中,还要甜美的多呢,唇瓣的滋味。
暮千紫睁大了眼睛看着欧阳谟,感受到他嘴唇的凉薄和舌尖的热情。她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狠狠将欧阳谟推开,她眼里写满愤怒,含着泪向外奔去。门被狠狠地关上,留欧阳谟在原地伫立良久,他手指轻覆上自己的唇,她唇瓣的温度,似乎还在。
嘴角轻轻上扬。
已经连续三天了。
自从“强吻事件”之后,欧阳谟每天都来暮千紫的学校,和她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但是始终一言不发。暮千紫坐在图书馆的椅子上,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摄影书籍,一边用眼睛扫过不远处正在看娱乐杂志的少年。
修长性感的身材,裁剪得体的衣服露出一半好看的锁骨,刚刚染成深褐色的头发随意地搭着,从暮千紫的角度看过去,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英挺的鼻还有,温润的唇。
她脸又腾地一下红起来。
手机不失时机地震动起来,竟然是欧阳谟的短信,简单地几个字:你是我女朋友,不需要偷看我吧?
真无聊,离这么近还发短信!暮千紫脸上红晕更甚:我们只是在电视节目里演戏,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对了,你这几天到底来我学校干嘛?欧阳谟扫一眼手机,满脸坏笑地走近,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当然是,来求我女朋友原谅啊。”
她低头看自己面前的书,顾不得面上的绯红,快速地说:“欧阳谟,要我原谅你,可以。但是你要让我拍照。”虽然很好奇她一个中文专业的女孩,怎么会突然要给他拍照,但欧阳谟只是耸耸肩:“早知道这么简单,我也不用天天来你们学校了,离我住的地方好远啊!”
暮千紫看他这副样子,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为了躲蚊子而跳来跳去的场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吃过晚饭后,欧阳谟照暮千紫的要求换了休闲装走进酒吧,坐在她指定的位置,细细品着玻璃杯里的红酒,他眼神飘渺如天边浮云,笑容安浅淡若清风:两年了,这里竟然没怎么改变呢。他想起自己最沉沦的那段时间,没日没夜地泡吧,频繁地更换女朋友,因为觉得前途渺茫索性连日常的拍摄都不参加最后被原来的公司清退。
可是当时的曦尔,竟然能将他走路、喝酒之类的画面,全都拍成弧度美好的照片,她给相册起名叫“魅惑之光”参加摄影比赛,获得三等奖。若不是她当初的举动,现在,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知道欧阳谟这个名字吧。
暮千紫拿着相机在不远处拍照,酒吧里人声喧哗灯光明灭,可她的眼睛,始终只能看到那个璀璨如朝阳的人——欧阳谟。她调光圈调速度调ISO感光,按快门的食指,几乎没有休息过。
和欧阳谟一起在看相机上的半成品时,听到他挑剔的声音:“这张光线是不是有点太亮了,我想表现的可是‘暗夜的精灵’啊!”暮千紫顺着他的手指向屏幕看去,是如同华丽的漫画般的场景,少年略微偏头,星芒般好看的眼睛看着镜头,看着她。
“不过说起来,你拍照的水平真的算不错了。这么好的技术,学中文有点可惜了……”后来欧阳谟似乎还说了很多难辨真伪的溢美之词,但是暮千紫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静静地看着那张照片,感觉仿佛有一根丝带,轻轻地缠绕住了自己的心。很柔软,也很美好。
欧阳谟。这是你看着我时的世界,这是我看着你时的华年。
可她脸上盈盈的笑意,在看到李曦尔的那一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