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张云潮在办公室,他的直接上司对他说:“今天我们要执行一项特殊任务。”
张云潮问:“什么任务?”
“走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们坐上汽车,来到一所秘密的房子。上司让张云潮先进去,然后复身出来,对埋伏在两边的人说:“等一会儿,我叫你们抓谁就抓谁;我不说,就当没事一样。”
众伏击者:“明白。”
上司回来追上张云潮。俩人一直往前走,前面是一个大操场,张云潮看见有两个人被绑在柱子上,看样子是执行枪决。张云潮仔细一看,认得是肖大龙、董六。他想,怎么把肖大龙,董六带到南京来了?好家伙,又是试探。他想,这两个叛徒也该死了,就让我来执行吧。他打定了主意。
只听上司对他说:“这里面绑着的是共产党中江地下组织头目,一个叫肖大龙,一个叫董六。你认识他吗?”
张云潮说:“不认识,没有打过交道。他们不是中江市有名的青帮头子吗?”
“他们表面上是青帮头目,暗里是共产党。还有一个重要头目叫蔡虹,我们正在追捕他,你一定认识他。”
“蔡虹我认识他。”张云潮承认。
“你和他打过交道?”上司问。
“当年汪伪政府号召禁烟禁毒运动,我们上街游行,打击日本人的烟馆。见到过这个人。”
“蔡虹是共产党中江市地下党总头子,你知道吗?”
“是吗?”张云潮故作惊讶:“这我可不知道。”
上司说:“蔡虹不久就会被我们抓到。主任对抓捕这几个共党头目十分重视,特地把肖大龙和董六押到南京来审问,并下令就地处决。我为了练一练实战枪法,就和看守所的负责人说好,让我们来对他们执行枪决,你有兴趣吗?”
“让我们来枪毙人?”
“不是简单地枪毙人,而是把他们放了,让他们逃跑,然后在追捕中击毙他们,你看这不是更有意思,更具有实战性吗?”
“真是个好主意。”张云潮说。
上司走到肖大龙、董六面前问:“你们认识我吗?”
肖大龙、董六摇摇头。
上司指着张云潮说:“你们认识他吗?”
肖大龙、董六同样摇摇头。
肖大龙和董六本来就跟张云潮不太熟,只知道张云潮在顾祝同那里,更想不到张云潮在南京。而这个身穿国民党军官服,长得比以前高大壮实,很有派头的年轻军官的就是张云潮。
上司笑了笑。他对看守的士兵说:“放他们回去吧。”
士兵不解地看着上司。
上司命令:“把他们放了。”
士兵帮助肖大龙、董六解开绳索。
肖大龙、董六被解开绳索,向下一跪道:“谢谢不杀之恩。”
但是,他们看到上司从身上抽出手枪。他们明白了这并不是放他们,于是赶紧爬起来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往后看,当看到上司和张云潮的手枪瞄准他们时,他们跑得更快了。
“砰。”上司一枪打倒了董六,肖大龙跑得更快了。
上司看着张云潮。
张云潮对上司说:“长官的枪法真准,把这一个让给我吧。”
“好,看你的。”
张云潮瞄准着肖大龙,正当肖大龙跑到场地边上,爬上围墙即将跳下去的时候,张云潮抠动了板机,肖大龙应声倒在墙内。
上司上前看去,肖大龙的胸膛流着血。
上司夸奖说:“还是你的枪法准。”
******在办公室。张云潮的上司来到他的身边。
******问:“这几天你对张云潮的考验怎么样?”
上司说:“张云潮亲手打死了共党头目肖大龙。”
******满意地笑了:“这说明张云潮并不是共产党。”
“是啊。”上司说:“就是张云潮是共产党,他这次打死了共产党的头目,也与共产党决裂了。再说,我发现举报张云潮的这两个共党头目,并不认识张云潮。”
“哦。好啦,我相信,张云潮不是共产党的人。”******说。
这天,孙俊杰在办公室接到顾祝同亲自给他打来的电话:“孙老弟呀。”顾祝同称孙俊杰“老弟”还是第一次。“我向你传达中央军委的指示,根据战争的需要,你们中江市担负筹集五千吨大米,一万名新兵的任务,一个月内完成。有困难吗?”
孙俊杰心里一怔。本来顾祝同亲自给他打电话,已经是前所未有,够给面子了。照正常的情况,二话不说,执行说是了。但是现在非常时期,要很快筹集五千吨大米,一万个兵源,确实困难很大。当然,要不是有困难,顾祝同能亲自打电话吗?孙俊杰回话说:“司令,中江市刚刚闹了场枪米风潮,市区粮食供应非常的困难,附近农村由于战争的创伤,劳动力不足,加上水灾,粮食欠收;再说,安徽境内现在有四五十万大军和各级党政机关,都要粮食供应,再征集五千吨大米,可是难上加难呀。征兵的事也不易,我们先是采取了三丁抽一,后来是两丁抽一,把壮劳力都抽走了,现在已经没法征了。如果再征,恐怕就没有劳动力种庄稼了。”
顾祝同说:“老弟呀,我知道你是很困难的,现在是非常时期,谁不困难?有困难要执行,没有困难也要执行,这是总裁的命令,知道吗?”
“是,我们执行。”孙俊杰只好放下电话。
余克勤说:“现在顾长官对司座真是恩宠有加,在电话里和司座称兄道弟了。”
孙俊杰笑了笑:“我就怕他客气,顾长官越是客气,越不是好事情。我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顾长官打电话。”
余克勤问:“顾长官要你做什么?”
“难题啊!”
“要粮食、要兵员?”
“谁说不是呢?你抓紧组织,下乡搜粮。”
一队队士兵、警察进入村庄,他们到农民家挨门挨户地搜粮。发现粮食就抢。
一户农民仅有的一袋大米被士兵搜出来枪走,身穿破衣烂衫的农妇抱着米袋不让枪走,警察粗暴地一脚将她踢开,几个饥饿的孩子吓得躲在一边哭泣。
村头,士兵和警察把从各个农户家枪来的粮食装上板车。农民围上来,有的哀求,有的反抗,有的咒骂,闹成一片。
在另一个村庄,士兵和警察挨家挨户抓捕壮丁。
狗在叫,父母在呼号,孩子们在哭泣。
一串串被绑架的青年被带走。
在城里,警察们追捕着行人。一个个行人被制服,被捆绑。
在大路旁,警察躲在路边袭击行人,一个农民背着行囊走路,突然,从草丛窜出几个警察,将农民擒获带走。
大路上,一队队的男人被荷枪实弹的士兵和警察看押,用绳子串起来,送往军营。
孙俊杰在办公室里,余克勤进来说:“司座,闹了这么多天,粮食征集不及两千吨,离五千吨一半也没有。”
“怎么搞的?兵员呢?”
“兵员更是不行,连抢带逼,老少不拘,也不到三千人,离一万人还差得很远。”
孙俊杰说:“听说其它地方都完成任务了,他们怎么那么快?”
“司令,许多地方弄虚作假,其实也没有完成。”
“怎么弄虚作假?”
“比如粮食吧,本来没有那么多,他们就买通了接收大员,把粮食过磅之后,不是送进仓库,而是挑着转一圈再回来过磅。这样反复过磅,粮食数字自然多了。但是实际还是没有那么多。”
“兵员呢?”
“也是一样,征集的兵员进入兵营之后,买通了带兵的,装一眼闭一眼,让他们中途脱逃。然后再把他们抓来,再算兵额。有的人专门为不愿当兵的壮丁报名,从中索取好处费。听说有一个兵员报了名就逃,逃了再报,一连反复了十多次,还赚了不少钱呢。”
“真是各显神通。问题是上面催得急,我们的任务完不成怎么办,你们有什么招数尽管用,只要把这档子事应付过去”
“我也是想这样做。可是缺口实在太大了,无法满足需要。”
此时,蔡虹和赵强、俞珍、王福根、朱世贵在一起研究抵制征粮抓丁问题。
蔡虹说:“孙俊杰抓兵、枪粮,闹得民不聊生,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要阻止他们。要组织农民抗税、抗捐,在征兵问题上,要组织兵员暴动。”
商量的结果,俞珍到农村去,把老百姓组织起来,阻止警察枪粮。赵强去报名当兵,在新兵中利用大家的不满情绪,组织暴动。
俞珍首先到临江县,与袁老七取得了联系,然后到江东,找到了陈浩雨,要求每个村庄组织抗征抗捐队伍,村民轮流值班,探听国民党征粮队行动情况。见到大路上征粮队到来。迅速把消息传递到各地,村民们立即来到村头,敲起铜锣,堵住了通往村庄的道路。各村听到铜锣声,皆出来围堵征粮队。成千上万的农民,其中不乏老人、妇女,与国民党征粮队僵持在路上,使得征粮队往往无功而返。
赵强回到临江县立即当上了壮丁,随着一队队新兵被国民党士兵押着,来到玉水镇。几千壮丁集中在一起。赵强在壮丁中散布前方打败仗的消息,提出“不当炮灰,不为蒋家王朝卖命”的口号。秘密串连,组织壮丁暴乱。
这天从玉水镇出发,路上有几个壮丁叫着肚子饿,他们一叫,许多人都跟着叫起来。
赵强见机会来了,趁机说:“老子们上战场卖命,为什么不让我们吃饱饭?”
壮丁们说:“是呀,就是打死了,也不能当个饿鬼呀!”
带队的是一个国民党军队连长,说:“别嚷,到前面就休息做饭。你们才走了几步路,就要吃饭了。”
壮丁们说:“肚子饿了,走不动呀。”
大家磨磨蹭蹭,有的甚至瘫坐在地上不起来,连长见大家吵得厉害,只好下令:“就地休息做饭。”
饭熟了,大家争着上前抢饭吃,一会儿把饭吃个净光。
壮丁们吃完饭,原地休息。国民党连长带着他的士兵们开始吃饭,他们把枪架在一边。赵强发现机会来了,一声暗号,大家同时行动,首先去抢士兵的枪支,双方扭打了起来,由于壮丁人多,不一会就把枪支抢到自己的手里。有的壮丁向士兵开枪。带兵的连长提着手枪过来。赵强一个箭步上前把连长扑倒,缴了他的枪。一枪把他打死,其余士兵随即被壮丁们解决了。然后大家向四面八方逃去。
孙俊杰在办公室得到余克勤的报告:“我们征的三千多个壮丁,在押送途中发生了暴乱,带兵的连长和士兵全被打死了。”
孙俊杰大吃一惊:“我们好不容易征了这点兵,让他们跑了。这算谁的?是算我们征兵没征到,还是算他们接兵没接好呢?”
“接兵方面传来话说,壮丁没有到部队,是征兵方面的问题。”余克勤说。
“放他狗屁。”孙俊杰说:“我们将壮丁交到了他们的手里,他们没带好兵怪谁,还能赖到我们头上。”
“司令。”余克勤说:“道理是在我们一方,可是人家正规军比咱们地方军嘴吧大。上级指示,要我们把逃跑的壮丁全抓回来,送过去才算完成任务。”
“真是有理无处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把各乡镇长、保长找来,给他们下任务,挨村挨户地查,凡是壮丁逃回来的,一律抓起来。逃到外地的,罚款,拆房子。跑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司令说得对,上面压我们,我们只好压乡长,保长,一级压一级。”
“要完成任务,不残酷点不行,要不,上级又要说我们无能了。”
这时,报务员进来,手里拿了一份电报。
余克勤看了看说:“司令,顾长官来电。”
“什么内容,又是要兵、要粮吧?”
“这次不是。电报说,桂系安徽驻军将从江北移驻江南,军委任命龙彪为中江守备司令,廖开田为守备副司令。”
“守备司令、副司令,我们算什么?孙俊杰大为不满。”
“电报还说由龙彪、廖开田、孙俊杰、郭玉锦组成城防指挥组,龙彪为组长。”
“这么说。中江要在桂系龙彪的领导下了。
“好象是这个意思。”
孙俊杰叹了一口气说:“我刚才说的事就不办了,等龙彪来,听他的吧。”
这时电话响起,余克勤去接电话,听了一下,对孙俊杰说:“顾长官电话。”
孙俊杰接过电话说:“我是孙俊杰。”
顾祝同说:“俊杰老弟呀,委员长把中江到武汉一段江防,交由李长官和白长官负责,龙彪接管中江,你协助他工作。这是从全国大局考虑的,我特意打一个电话给你,希望你能正确对待。与兄弟部队要搞好团结,共同对敌。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好吗?”
“是,我听顾长官的。”孙俊杰放下电话,发牢骚说:“桂系在江北,不去打****,跑到江南干什么。”
余克勤说:“李品仙为了保存实力,把主力部队放到江南,自己暂驻合肥,一有风吹早动,他迅速逃往南京。”
孙俊杰说:“大敌当前,各打各的小算盘,委员长对桂系总是一再忍让。”
几天后,桂系军队渡江南下。江面上,万船竞发。孙俊杰带领官员在江边迎接。
龙彪从大船上下来,与孙俊杰握手。
孙俊杰说:“龙司令,早就盼你们来啦。”
龙彪说:“好啊,今后咱们可是同舟共济呀。”
廖开田故作亲热和孙俊杰拥抱:“咱们老朋友又走到一起了。”
孙俊杰带着他们进城。余克勤指引他们进入一所大房子。孙俊杰说:“这就是我为龙司令、廖副司令准备的办公地方和住宿的地方,条件是差了些,这可是中江最好的房子,当年日本大队长吉野和中队长松井,还有中央接收大员吴昊良司令,就在这所房子里办公和住宿的。”
龙彪说:“好啊,换了和尚不换庙,钱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一九四八年三月,国民党中央宣布推行“民主宪政”,筹备召开第二屇国民代表大会,简称“国大”。此次大会的主要内容之一,是要选举中华民国总统和副总统。首先,各地要选出出席会议的“国大代表”。桂系进驻中江之后不久,这项工作便部署下来,选举代表工作全面展开。龙彪到合肥参加了安徽省国大代表选举筹备会议,回来后向廖开田、孙俊杰、郭玉锦等官长传达了会议精神。
龙彪说:“中央分配我市一名国大代表名额。中央规定,参选国大代表的候选人,必须是忠于党国,功勋卓著的国民党员、军政官员、和有影响力、号召力的社会名流。凡是符合上述条件的都可以报名参加国大代表的竞选。选举的程序是,个人报名或组织推荐,经过资格审查,确实五名候选人,最后从中公开竞选一名正式国大代表。中央要求务必把这件事情办好。具体工作由廖开田同志负责。”
廖开田点点头。
龙彪看看大家问:“在座的有没人报名参加国大代表的竞选哪?”
没有人回答。
廖开田说:“司令,中江市一名国大代表名额,非您莫属,谁还有资格跟您竞争哪。报名也好,资格审查也好,不过是个程序而已,龙司令不参加国大,中央也不会答应。”
龙彪说:“那可不一定,现在是讲民主,讲宪政时期,总不能戴帽子、定调子。一切工作还是要按民主程序来,这样民众才服气嘛。我龙彪倒是无意来争这个国大代表,但是从政治责任这个角度来说,我龙彪也是义不容辞呀。”
廖开田带头鼓掌。
几天后,龙彪在办公室问廖开田:“现在有没有人报名参加国大代表选举呀?”
廖开田说:“有啊。我们通过资格审查,同意以下五个人报名参加国大代表竞选。除您之外,还有四个人。”
“都是些什么人哪?”
廖开田说:“第一个叫周发仁,法学博士,中江市人,海外流学,学贯中西,思想新潮,其弟现任中央军第五十军军长,有洋务和军队背景;第二个叫赵成龙,江东县人,现任江东县县长,在地方有一定的号召力,其弟为中央教育部部长,有过硬的政治后台;第三个叫余得水,临江县企业家,经营矿产,富甲一方,在民国三十六年长江发生水灾时,捐款数十万大洋救济灾民,民间声誉很好;第四个是孙俊杰。”
“孙俊杰?”这引起了龙彪的警觉。
“是啊,其他人我们还能采取措施,迫使他们放弃竞选,只是孙俊杰,不大好办。”
“孙俊杰能怎么样?”龙彪问。
“孙俊杰是蒋家嫡系,有顾祝同作后台。”廖开田说了孙俊杰的优势。
“不管有什么后台,总得要老百姓投票才行。”龙彪显得很有信心。
但廖开田又说:“孙俊杰是当地人,他的姑父吴富梓又是中江市工商会会长,很有财力和人脉。”
龙彪强调说:“不管有多大的困难,这次我参加国大代表竞选,是一定要成功的,这关系到我们桂系在国民大会代表中的比例,关系到李老板能否当上副总统的大问题。”
廖开田连忙点头:“是啊。不过——”
“又‘不过’什么?”龙彪对廖开田瞻前顾后的态度有些不满。
“竞选要花钱,不知司令有何考虑。”廖开田问。
“花钱?”龙彪显然没有想到。但转念一想,也是,现在干什么不花钱,钱是开始一切工作的前提,他说:“该花的钱是要花的。你先做个预算,我将向李主席请示一下,必要时我亲自找安徽省财政厅长,请他拨些竞选活动经费。先是借,以后还。”
廖开田说:“是。”
孙俊杰办公室也和余克勤讨论竞选的事。余克勤说:“司座,这次竞选国大代表,听说五个人参加竞选,都是有后台,有经济实力的人。”
孙俊杰说:“其他三个人都不足虑,我只考虑一个龙彪。”
余克勤说:“是啊,龙彪是中江最高长官,一呼百应,司座要和龙彪竞选,确实难度很大。但话又说回来,国大代表不过是个空名,您何必要和龙彪争那个东西呢,倒不如做个人情,让他一回。”
孙俊杰说:“不行啊,顾长官打来电话,要我参加国大代表竞选。这是贯彻蒋委员长的政治意图,国大代表有投票选举权,桂系在中央代表多了,局面就难以控制。”
“照这样说,是非争不可了。”余克勤说:“可是竞选要有经济支持,龙彪可以向省财政厅借钱,用政府的钱为他自己拉票,我们怎么办?”
孙俊杰想了想说:“我向我姑父借点钱吧,以后想办法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