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哪里来的书信?”
“属下猜想一定是有人密报。”
“本公让你盯紧了端王爷和林巽,你是不是又溜出去与你那帮旧友套交情去了?”黄国公面色一凛,目露凶光,只把冯应泉吓了一跳,黄国公接着又道,“商山派的事情你先不要急,齐品早晚会让位于你,到时你无须打点,白遇也不会跟你争,掌门之位必然是你的,到时侯本公出面,还可以为你谋个官职。”
“多谢国公爷抬爱,今日属下确实是有事,但还是赶在前头到了皇宫。”
“如此说你也不知是谁送的信了?”
“属下不知,但属下猜想,既然有人送住,那必然是有备而来,此人很可能知道琵琶湖死尸的秘密。”
“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事本是做得严密,光看那些湖中泡在淤泥里的尸体,林巽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查出来是什么来处,不知来处必然不能与老夫扯上关系,顶多是老夫主理刑部期间发生的案子,顶个失察之罪,但是刑名之责,只在问责不在预防,也不能把老夫怎么样。”
“国公爷料事如神。”
“但是此事不得不妨,你还是给我盯紧了,还有辛正,此人年纪轻轻,但前几番事情都与他脱不了关系,弄的本公与林巽、齐添薪皆起了龌龊,让本公处于进退两难之中,他小小年轻如此狠毒,前两次还只是挑拨,此次恐怕是冲着本公来的。”
“公爷说的是林国公府的林兼与齐国公府的齐泰来中了推碑手法之事?”冯应泉问道。
“不错,这小子恐怕是要先离间我们三府,然而逐一破之,这首先下手的竟然是本公,本公也该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公爷,这只要东方化吉出面解释,便知道齐国公之子并非他所伤。”
“你怎么也糊涂起来,他说不是他伤的,就不是他伤的吗,至少得伤林兼是我派去的,这小子也忒无用,连个少年都打不死,如今倒好,林国公妙手回春,几日便医得差不多,林兼自己说不是辛正所伤,东方化吉此时出面,难道让他说是他伤的小公主和林兼,只为撇清齐泰来不是他伤的,这又有何用。”
“东方化吉也是逼着林兼把辛国公府的宝物给抢过来,没想到哪来的几个高手,硬是把他给逼退了,这才导致人也会打死、宝物也没抢到。”
“罢了罢了,你还是把他藏好,别走露了风声。”黄国公一脸懊恼。
见冯应泉走远,黄国公对着假山后面喊了声,“你快过来。”
“父亲。”
“子安,润州私矿之事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查到了润州私矿,便会查到黄府,至此不容耽搁,你快些亲去处置。”
“可是父亲,秋闱在即,礼部的事如何处置。”
“此事该出不了什么差错,你只称病告假,为父自然有道理。”
“可此事向来是由儿子来担当的。”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闱出不了什么岔子,可是私矿出事,你那人头不保啊,前几日质子被协出逃之事,皇上就没问你们礼部的罪,这次若出纰漏,那你命休矣。”
黄子安刚刚静静听了半日,早些年一直安稳,私矿获利颇丰,否则要养商山派这么大批人手,没个稳定的收入自然不行,这两年商山派人越来越大,连私矿之利也不够了,这才想出从春秋两次科举上面下功夫。
黄子安从未见父亲如此担忧过,便连声应得,说着便退下命人前去收拾行囊,点派了人手,直往润州而去。
这润州与京城建康也只一日路程,待到矿上,只见诸事无恙,命人点了卯、核了账,一切照旧,黄子安本想次日便归,但是父亲派人来让其又打点上下名录备查,说不得又忙起来。
没想这第二日便了出了事,建康军副帅张治亲率了五千军马直抵润州,黄子安前脚刚得到消息,后脚私矿的矿口、处所、居所全被包围了起来,一干管事的分别押了,黄子安虽在离矿不远的镇上,然而连这镇也封了,只好先暗声不动。
那张治命人把私矿里劳作的工人全都叫了出来,那些人一见官兵尽然个个颤栗不止,本来就形容干枯衣不蔽体,因长年不见阳光的缘故,个个滑生汗毛足有两三尺长,加上脸上胡须松垮脏乱,头发蓬松,乍一看就如猿人一般,一干兵丁虽然都是久经杀场,看到如此景象也是骇然。
张治见这些人个个眼神无光,只是惧怕官兵,瞅准一个其中年轻的,让人压了过来,这深秋寒意十足,此人足是用一块碎布围了下身。
张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头深深低到土上,却不敢出声。
张治连问了三遍,那人还是不出声,张治无法,只得叫人押了,给些衣物,又给些饭食,没想这些人刚开始时并不敢吃敢用,只是官兵一离开十步不到,便争先恐后抢来,这十几筐馒头只是从矿上的灶台里抬来的,看来并不是这些人的饭食,狼吞虎咽便吃下去后,竟然还咽死一人,挤死了两人。
张治见此事大了,只叫人点了人数,连动也不敢叫他们动,原地押着,没想矿中传来声响,又出来了一批。
张治原以为就眼前的百十人,这出来的又是百十人。张治忙叫人直往宫中禀告皇上,自己死死盯着这几十个矿口。
傍晚时分,宫里派的人终于来了,却是康王和辛正,张治见连康王都派出来了,连忙迎接。
“张帅不必多礼,这一共有多少可曾查清楚了?”康王问道。
张治脸上虚汗已出,康王见这见惯沙场喋血的一军副帅都如此,不禁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回王爷,一共四千零一十三人,皆查无姓名,刚刚死了九个。”
“死了,你们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怎么就乱下私刑?”
“王爷错怪了,不是我等私刑,只是这些人弱不禁风,刚刚都是挤死、噎死,还有突然摔倒,随即人事不知,就…就…就……毙命了。”
“康王走上小山顶坡往下一看,诺大一个谷口平地上全是些破烂的推车、板车,再不就是周边的围栏,看着是防人逃脱的。”
“辛正,你如何看?”康王问道。
“王爷,事不容缓,我观这些人恐怕一直就是在这地下,因此禁不得风、光,又长时间食不足、衣不够,还是先安顿下来。”
辛正看着乌压压的几千人,竟然不知道从何而来,他们的父母兄弟妻儿又在何方,为什么又没人来寻、没人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