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赶了一夜,才出了青峰峡,待到了落樵山,天已见明,好在这一路并无什么追兵,疑兵之计已有些效果,追兵果然被甩开得远些,只是四人骑三马,马蹄虽然有印,只因北人善马,因此青峰峡一路上有不少蹄印,才少留了些痕迹。
四人寻得一个山洞,藏好了马,略略修整了片刻,辛正出去打了支野兔给几人分食,只见焦山农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辛正带着仅有的一颗归云丸已给他服了下去也未见效,刚刚二人共骑一马时已暗中运功替他疗伤,只是焦山农年老血竭,又加这一路饥寒奔波,伤势越来越沉重。
待到辛正回来,已是奄奄一息。
辛月急得直哭,连皇九子也是挂着一行清泪,名满天下的宿儒大德眼看便要命丧荒山。
辛正一见连忙奔过来,好一了运功,焦山农才勉强睁开眼睛,对着辛月和皇九子挥了挥手,二人明白便出洞等候。
“正儿,你是我最好的弟子,有一事我要告诉你。”
“师傅……”辛正在春秋堂学艺时,武师傅严厉、经师傅性冷,只有这位文师傅即可亲又可敬。
“此处是何地?”
“落樵山,师傅。”
“我名为焦山农,别号隐樵,看来此处便是我命丧之地啊。”
“师傅,你不会死。”
“人怎会不死,你莫多悲伤,我有一要紧事与你说。”焦山农轻咳一声,便觉伤口痛得难忍,“这紫玉令中,有一极重的秘密,你祖父在时,你外祖吕家按理当富可敌国,但你也见了,并未见有许多钱财。”
辛正一想果然,他本以为必有安放之处,然而大吴是吕家根本都没有,那必是另有存放。
“东海有一岛,名唤辛公岛,乃是当年……你家祖上闲游时……无意中发现,你……可用……紫玉令……”,焦山农越喘越重,辛正知道他的肺部已经严重出血,“打开……”
焦山农阖然长逝,可惜一代国学大家,竟然死于这荒山野地之处,辛正悲伤已极,已哭不出声来,外面皇九子和辛月听见里面突然没了动静,连忙奔进来看时,不禁也觉苍凉万分,辛月连忙拿手抚辛正背,望他能疏解一二。
焦山农死了,与辛国公、辛成璧死时那一番悲痛又不一样,焦山农与辛正陪伴数载,焦山农视之为子,辛正视焦山农为父,虽非父子胜似父子,突觉心中翻江倒海,一时不察,竟然昏死过去。
过了半日,只觉口中生香,勉强嚼了两口,这才有些力气,睁开眼见正是辛月在给自己喂着一块烤野兔肉,再看远远正站着个身披湖蓝披风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梦里多少回遇见的林维。
辛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她,心中暗叹,起身把剩下的一只兔腿放到辛正手中,辛正察觉,才觉刚刚有些失态,皇九子薛劲草拍了拍走过自己身边的辛月,辛月不愿多言,他也只好陪着辛月出得门来。
林维走到辛正边上,辛正撑着身子坐起,“你果然来了。”
“我也未料到如此凶险,祖父给我派了两千精兵,陈在落霞山外面。”
“落霞山已深入魏境数百里地,你们是如何……”
“祖父已联络上魏国仇太师,仇太师特许的,只两千人进,也是两千人出,不须多留一兵。”
“这仇大师是当今魏国皇帝的师傅,想来已近八十了,没想到如此魄力。”辛正叹道,心中更生敬仰。
“不仅如此,你们能在此处歇息之半日也全是仇太师功劳,仇太师命一位姓严的将军把追兵全部引走,这边才好歇息。”
辛正听到此处,刚要说话,听到外面脚步声重,抬头一看,原来是辛月引着辛孔、李百民、秦逸之等人到了,他们到了,半圆客栈的好手必然也到了,然而再看李百民,只觉面色有异。
“李兄,出了何事?”
李百民却呆在当地,辛正一想知他看到焦山农的遗体,半圆客栈与诸子洞同为春秋堂下四部,虽然无甚交集,半圆客栈主攻消息,还诸子洞主攻文史百家,这诸子洞之主死在此地,自春秋堂成名以来从未有过。
秦逸之拉了拉李百民,李百民仍是木然,秦逸之见辛正正侯着消息,索性自己说了,“公子,肃王谋反,杀害了太子殿下。”
“什么?”皇九子薛劲草、辛月等人皆是大惊。
林维一下子跌坐一旁,肃王谋反,那前去淮北军中的林国公林巽看来也凶多吉少。
辛正问道,“快点细细说来。”
“黄国公果然在淮北军中,肃王本就不得宠,自黄国公府出事以后,更觉岌岌可危,于是联合魏国铁拳门、商山派联合劫下了黄国公,恰在此时钦封太子的谕令到了军中,肃王薛劲望杀了钦使便把消息隐匿了起来。”
“如此军中中下层官兵便不会知情,还道是肃王和总帅邹义是要替军中文官申屈。”辛正道。
“不仅如此,还捏造说是齐国公和林国公把持朝政,更言道康王为夺肃王太子之位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谋害辛、黄两位国公之谣言。”秦逸之继续说道。
“陛下调继的军队如何了?”辛正问道。
“已各就其位,挡住了淮北军西逃和东窜之路,正因如此,索性杀了太子殿下。”
辛正见林维满心焦急,欲言又止,于是替她问道,“林国公原是要去淮北军中释疑的,他可还好。”
“林公爷机智,命人先行探查,看出端倪,并未前往淮北军中,如今在颖川军中备敌。”
“备敌,难道我大吴军士要自相残杀。”
“他们连太子殿下都敢杀,谋反之心昭昭,不可不防。”李百民突然说道。
“杀了太子,便是破釜沉舟之计,黄国公敢冒这个险,定还是有些把握的,李兄,事不宜迟,你速命淮北之地的半圆客栈弟子潜入淮北军中,暗通军中官后,告知真相,以毁其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