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兮听到小太监的话,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因为她再这样被他折磨下去,还没报仇,估计就一命呜呼了!她用仅有的意志力,低低说道,“陛下,您没听见吗?庾皇妃,胎儿要不保了!难道陛下要再失去一个孩子,才后悔么?”
他一愣。
“给朕乖乖的!不然……朕会好好惩罚你!”他指尖轻轻抹去她嘴角的血迹。
她心头一痛,这是在提醒她啊,提醒她是属于他的!可是在黎兮看来这却是提醒他在她身上犯过的罪孽,似乎她又回到那个恐怖的夜晚,他在她心口,用刀刻上一个“绍”字,耳边回荡起那句——“这是本王赏给你的记号!你给本王牢牢记住,你是我的,休想逃!”
她好想逃,所以她请师傅在自己胸前刺了一朵红蔷薇,来掩盖那个“绍”。可是这又如何?那个“绍”已经成为她不可磨灭的印记,不止牢牢地生在她的皮肤上,更深深地烙进了她的心里,每每想起,心就发麻发疼。
他嘴角的笑邪佞而深长,让人看不明白。可是在她看来是却他在得意地宣扬,因为这次他又征服了她!他胜利了!
好吧!看谁笑到最后!她愤恨地紧紧咬着牙根,嘶嘶作响。
他微微整理了一下衣冠,转身,邪魅的笑如烟花绽放过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脸的苦涩与死寂,他掷袖,扬长而去。
晴文苑。
庾文君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她怎么回事?”他不悦地扫了一眼庾文君,撩袍落座,不耐烦地向太医发问。
“庾皇妃上吐下泻,是中毒之兆!好在发现的及时,再用几副药,便可痊愈。”太医唯唯诺诺地禀着。
他眉头一皱,中毒?要害朕的皇儿?
“什么毒?”
“回陛下,是夹竹桃。幸亏娘娘福大命大,要是再多用一点,恐怕胎儿就不保了!”太医低头回道。
“怎么中毒的?”他冷冷问道。
“都是这盒子“清香斋”枣糕害的。今个一大早一个小丫鬟送来的,说是陛下赐给娘娘的。娘娘本来胃口不太好,什么都没吃,听说是陛下送来的,就吃了一口,剩下的不舍得吃,收了起来!吃过之后,就觉得不舒服,上吐下泻,只好请太医过来!”庾文君爹身丫头抢先说道。拿起桌上的那盒糕点,递给陛下。
“小梅,不许胡说!”庾文君勉强支起身子,当着陛下的面说是他送来的糕点,这不明摆着他要害死自己腹中的孩子吗?但是她相信他!他们多年夫妻,不说有多少情分,但是他绝不会这样对自己!更虎毒不食子!她绝对相信他。
“臣妾相信一定是有人要陷害陛下!”她望着他的背影,艰难地说了一句。
他冷冷一笑,不置可否,“既无事,就好生修养吧!”便甩袖匆匆离去了!还算个有些脑子!
“臣妾恭送陛下!”她拧着眉,恋恋不舍地看着他气宇轩昂的身影。他有多久没来看过我了,这恐怕也得感谢那个下毒的人,可以让她有机会瞧了他几眼。
“娘娘啊!怎么不多留陛下一会?您日盼夜盼,不就盼着他来吗?如今人来了,你倒不留了?”小梅气得直跺脚。
“人留得住,心能留得住吗?”她抚过肚子,凄凉一笑,一个男人的心不在你这,捆着绑着又有何用?
“可是陛下也太狠心了,您都中毒了,也不多陪陪你!却整天陪着那个无颜皇后,真不知道那个丑皇后有什么好的?”小梅心里瞧着自己的主子受委屈,有泪只能往肚子里吞,当然雄。这个被禁止外传的秘密,已经不再成为秘密来,早就传得满天飞了,不止皇宫里,大街小巷,无人不知,皇后是一个白发无颜的女子。
“好了!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都说起陛下和皇后的不是了!你是不是也想受受宫罚呢?”庾文君病弱地发着火,吓唬着小梅。其实比起其他女人,他对她够好了!至少还给我留下了孩子,够了!
“娘娘,您别气!小梅知错了,不乱说了!来,您趁热把药喝了吧!”小梅端着药,一口一口喂着她。
黎兮不知在躺在床上保持着一个姿势有多久,又累又痛,迷迷糊糊都要睡着了!
映月端着午膳进来,看见她被反绑着,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吓得把手中的盘子摔在了地上。
“……”她双眼瞪大,“呜呜”叫着却发不出声音,赶紧向她走去。
“帮我解了吧!”她把手移向映月,示意她解开腰带。
映月看到她这样子,难过地泪光闪烁,拼命地点头。她上前,床上一片狼藉,她白发散乱,脸白如纸,身上青的紫的,抓伤的,咬伤的,竟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解?”她冰冷喝责。
映月双手着帮她解开了绑在她手腕上的褐色衣带,她一双白嫩的手,被勒出一天天青紫的伤痕,惨不忍睹。
“给本宫打一盆热水来!”黎兮活动了下手腕,冷冷道。
映月点了点头,收拾了下打碎的盘子,赶紧下去,走时又把门关了起来。
没多久,映月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进屋后,又轻轻把门合上。把一盆热水放在椅子上,拧起了巾帕,想给黎兮擦身子。
“好了,不用你伺候,去弄些去瘀的药和避孕的药来。没你的事了,下去吧!本宫相信,这次你会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了?”黎兮吃力地支起自己的身子,接过映月拧干了的帕子。
黎兮忍着泪,咬着牙,擦拭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身子。那流在大腿根部的乳白色液体,真叫人看了恶心,她拼命地用力擦着,一遍又一遍,直到擦得皮都破了,渗出很多血来。
还有那胸前丑陋的牙印,她恨不得拿把刀剜了它。
温柔的春风吹了进来,带着丝丝甜美的花香,可是这些在黎兮眼里,都特别让人厌恶。
她阖上窗子,缩进单薄的被子里,窝在漆黑的角落。现在的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只能蜷在黑暗里,独自舔着着自己的伤口,没人能帮得了自己,也没人可以相信,只能依靠自己。
不过这次却加快了她复仇的速度,因为呆在他身边太危险了,虽然她能用眼睛来控制他,可是很多时候都有限制。就如今天,他发起狠来,她根本对付不了他。
御书房。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司马绍冷光扫了眼郗鉴,又埋下头,翻阅手中的折子。
“回陛下,清香斋的老板说,今天早上的确有人定做了一盒枣糕。”郗鉴抱拳禀告。
“可查清楚是谁做的?”
“属下无能,尚未查到。只知是一年轻女子!”郗鉴眉间隐隐不安。
“废物!画出她的头像,派你手下的人去找。哪怕掘地三尺也把这个女子给朕找出来!”他一掌拍在龙案上,勃然大怒,竟然一次又一次,让别人在他头上动土。母后被杀,庾妃被害,他身边危机四伏,下一个会轮到谁?
“属下这就去查!”郗鉴弓着身,可是那女子是戴着纱帽的,如何能画出她的头像,怎么找的到她,但也只好硬着头皮允诺了。
他嘘了一口气,把压抑在胸腔中的浊气吐出,继而看奏折。真是越看越怒,手掌一挥,桌上所有的折子都散落下来。
他斜靠着龙椅,一手撑着额头,漂亮的手指插进金发,恍若一具完美而忧郁的古希腊雕像。折子上都央求废了白发妖后,立庾妃为后!这帮大臣们,连朕的后宫之事都要来评头论足,真是还嫌朕不够烦。
“皇后娘娘,您要的药来了!”一女子端着药进屋。
“谁?”她无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瞧着来人,不是映月,是谁?难道她又去打小报告了吗?真是个贱人!
“映月?”她甚为惊讶,一双手紧紧攥着被子,震惊地看着这个开口说话的映月。她不是被自己毒哑了吗?怎么会开口说话?转而变得平静,“你不是映月!到底是谁?”她虽然没跟映月相处很久,但还是能识别出此人不是映月。此人脸上的笑诡异深沉,眼神又带着几分天生的阴狠,映月那样的小丫头,没什么太坏的心思,是绝对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的。
“皇后娘娘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我不是映月,不过,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映月了!”她阴沉地笑着赞赏,轻步进来,把药放在桌上。
“什么意思?既然不是映月,你是谁派来的?”她幽黑的水眸紧紧盯住她,凌厉地发问。
“听我家主子说,皇后娘娘聪明过人,难道猜不出来?”她就不信这个无颜女子有多了不起,主子要自己从鲜卑立马赶来,竟就为了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