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锦堂听了这话,心里如明镜似的,顺从道:“岳丈大人,您的问候我一定带到。”
沈志云听了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只觉头也不那么晕乎乎的了。
沈老太太倒是比儿子想得周到,求人办事也好,上门做客也好,哪有空手而去的。
朱锦堂虽然带了不少礼物给阮家,可那是朱家的礼,沈家自然不能没皮没脸地掺合进去。
沈老太太吩咐下人把事先准备好了几样礼物拿上来,送到沈月尘的面前。“你爹方才欢喜糊涂了,忘了说礼物的事。你是头一回去国公府做客,千万要规矩礼貌些才行。这点小礼物,是我和你爹准备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就是些吃吃喝喝的东西,你都一起带着,到时候替你爹说几句好话。”说完,她又笑盈盈地望向朱锦堂,温和道:“虽然不是亲戚,但是如今也是沾亲带故的人,又同在京城为官做事,往后还是多走动些的好。所以,孙女婿啊,还请多为你那岳丈向老国公说两句话,也好给国公爷留个好印象。”
沈老太太仗着自己年长,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了些,让朱锦堂想装糊涂都装不了,只能点头应是。
沈月尘一直有心留意着他的脸色,见他眉心微动,虽然没有蹙起,但神情已经有了些许变化,便暗暗上了心。
等两人出了院门,坐上马车之后,她忍不住开口道:“大爷方才有些为难了吧。我爹平时不是这么性急的人,可能是昨晚喝多了酒,所以才……”
她的话还未说完,朱锦堂就轻轻摆手道:“没关系,你祖母说的没错。虽然不是亲戚,但如今也是沾亲带故的关系了,能多走动一些,自然是好的。”
沈月尘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然能答应得这么爽快。
其实,朱锦堂早就知道,他这一趟陪着沈月尘回来娘家,沈家人少不了有这样的心思。这是人之常情,他能理解,而且,沈家和朱家到底是亲家的关系,适当地帮帮他们,也是应该的。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总好过便宜了外人要强。
沈月尘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心里微微一松,跟着把心思都放在了阮家。
马车在拥挤地街道上缓缓而行,须得半个时辰才能到达阮家。
沈月尘正好趁着这个功夫,好好准备一下。
朱锦堂每年都会来一次京城,每到一次就定要去阮家拜访。不过,这次他是带着沈月尘一起来拜访,自然要更加郑重一些。
阮家对朱家一直很在意,毕竟,他们在德州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很有体面。
阮西平和妻子朱元兰得知了朱锦堂要来的消息,心中自然十分高兴。
朱锦堂带着沈月尘一起去了阮家,门房的下人们很快就把话传到了二房的屋里。
朱元兰很是欢喜,亲自携着丫鬟婆子出来相迎,脸上笑盈盈的,看起来心情很好,还未等朱锦堂给他行礼,便虚扶了他一把道:“锦堂啊,你来了,姑姑可有日子没见着你了。”
朱锦堂微微一笑,目光温和道:“我理应早点问候才是。姑父和姑母的身体还好吗?”
朱元兰含笑点一点头,温柔似水的目光,随即望向他身后那抹窈窕清丽的身影,轻声问道:“这就是那孩子?”
沈月尘一直小心翼翼地站在朱锦堂身后,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双眸微垂。
朱锦堂闻言,伸手轻轻地牵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把她介绍给朱元兰认识。“这是我内人沈氏。”
沈月尘还是第一次听见朱锦堂称呼自己为“内人”,心情有些说不上来,怪怪的,也甜甜的。不过,她下一秒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屈膝向朱元兰行礼问安,面露微笑,恭敬得体。
自从,阮琳珞被封为静妃之后,阮西平又被封为了镇国大将军,朱元兰如今也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二品诰命夫人,地位非同一般。所以,沈月尘也是格外地小心,不论如何,都想要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朱元兰笑眯了眼睛,稍微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含笑道:“恩,一看就是温顺的孩子,难怪静妃娘娘都是和我说起她来。”
静妃娘娘……沈月尘听了这四个字,心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份酸涩的感觉,想起阮琳珞那张明媚姣好的笑颜,还有她总是喜欢撒娇开玩笑的样子,仿佛就是像是昨天才发生的情景一样。
很明显,阮琳珞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眉眼精致,五官小巧,目光清澈而有神。
朱元兰虽已身为诰命夫人,但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丝毫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很是平易近人地主动拉起沈月尘的手,轻拍了一下,示意道:“你是第一回来,难免会觉得拘谨,不要担心,往后多来几次熟悉了就好了。”
沈月尘点头一笑:“叨扰您了,给您添麻烦了。”
朱元兰见她语气客气,声音柔软,不禁又多了几分喜欢,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麻烦的,我正愁没人和我说话解闷儿,偏巧你们来了,快和我进屋说话吧。”
这会阮正山和阮西平都不在,老太太也在佛堂念经,少说还得一个多时辰。
朱元兰先领着他们去自己院子喝茶休息,等家里人都回来齐了,再过去正式问候一声。
“这会长辈们还没回来,你们先陪我说说话儿,等傍晚时分,家里人都整齐了,咱们再过去请安,免得来来回回地折腾。”
朱元兰为了他们安心,把自己的打算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朱锦堂忙点头道:“姑母安排就是。”
朱元兰微微一笑,询问道:“德州那边一切都好吗?两位老人家,身子还康健吗?”
朱锦堂一一应了,“托姑母的福,德州一切都好,祖父和祖母也都平安得很。”
朱元兰见了朱锦堂,自然有很多话想说想问,两人说了好一阵的话,这期间,沈月尘安安静静地没有出声,知道这些都是专属于他们亲人之间固有的寒暄话,自己不能插嘴。
须臾,外面的青衣丫鬟进来禀道:“二奶奶,老爷子和大爷二爷都回来了。”
朱元兰闻言,轻笑着点了一下头,习惯性地整了整纹丝不乱地鬓发和头上华丽的首饰,起身道:“来吧,咱们一起过去上房给长辈们请安去吧。”
朱锦堂和沈月尘连忙起身跟随,两人双双不约而同地整了整衣襟和头发。
朱锦堂已经来过阮家很多次了,对阮家的人和事都很了解,可沈月尘却是第一次,除了小心,还是小心,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得紧张起来。
这会,阮家的上房里已经坐满了人,阮正山和妻子分别坐正中的两个位置,右手边坐着的是阮东升夫妇,左手边坐的是阮西平,朱元兰带着朱锦堂和沈月尘进来请安,稍微有些姗姗来迟。
她们三人一走进来,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都落在了朱锦堂和沈月尘的身上。
对于朱锦堂,阮家人是熟悉的,每年总要见上一面。但是,沈月尘却是一张彻头彻尾地生面孔。
阮家人对朱锦堂的评价一直很高,虽然他还很年轻,又是一个没入仕途的商人,但是阮家人对他的印象却很好。尤其是阮西平,总觉得他除了样貌俊朗和行动举止厮文有礼之外,就引人注意的就是那双明亮且又犀利的眼睛。
阮西平是武将出身,常年在出生入死的战场上,除了练就一身过人的胆色之外,最厉害的地方就是眼光独到,光看目光就知来人究竟是敌是友。
规矩就是规矩。朱元兰先是向家人介绍了朱锦堂,然后就是介绍沈月尘。
夫妻二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目光,便先是上前给阮正山和夫人请安行大礼,接着就是阮东升夫妇和阮西平夫妇。
沈月尘的出现,着实让阮家人有些意外。毕竟,他们对从前的秦红娟,还有些记忆犹新,再加上,之前秦家被景荣王连累,衰败不堪的样子,更是让人心中多了几分寒意。
不过,虽为见人,但闻其事。如今,沈月尘的父亲沈志云在京城做官,虽然官职不大,却也是小有名气。
原以为她是官家之女,定会和当年的秦红娟一样,是个极其耀眼的女子。却不想到,看她竟然看起来年纪那么小,而且,和从前的秦红娟相比少了几分明艳,多了几分乖巧,笑盈盈地站在朱锦堂的身边,总觉得不像是他的妻子,更像是他的妹妹。
沈月尘和朱锦堂相差将近十岁,虽然单从外表看来,容貌的差距并不明显,但是,两个人的气质却是完全不同。
朱锦堂老成,沈月尘含蓄,一个强势,一个温顺。
朱锦堂和沈月尘福身见礼,阮家的长辈们纷纷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说话。
“你们一路辛苦了,坐下说话吧。”阮正山微微笑着说,满脸和气,看着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样子,有些满意地点点头。
朱家选人的眼光一直不错,这个孩子看着确实挺好的,温顺老实,模样也不错,文文静静,不张扬。
起身以后,沈月尘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虽然她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说话,但是保持笑容也算是一种善意的语言。
阮正山的妻子乔氏冷眼打量着沈月尘,不禁觉得她和从前的秦氏相差太多。
在京城住了大半辈子了,官家的女儿家她见多了,却没有见过沈月尘这样的。
秦红娟最出众的地方就是她的气质神韵,让人一看就知她是名门闺秀,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能让人不自觉地感到满意。可是,眼前的这个孩子,给人的感觉却和秦氏完全不同。她的眼睛清澈明亮,透着一股淡淡的紧张,一点傲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