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没有说话,她摩挲着画布,抬头看着自己母亲的眉眼。
她曾看过无数次母亲的照片,却从没有一张让她现在感到如此亲切。
但是那面具……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画儿吗?捧着花束或是拿着其他毛绒玩具,看起来都不是那么奇怪。
偏偏画中的她,拿了那个造型看起来极其诡异的白鸟面具。
黑漆漆的眼洞,让人看的莫名后背发凉。
圆圆打了个冷颤,她摇摇头,转身走到佣人面边:“走吧。”
“小姐,那面具是什么做的?”佣人将钥匙取下,然后按掉了灯控开关。
“我也不知道。”圆圆径直走在前面,脑子里在思索别的东西。
“看起来很奇特呢!”佣人回想着,啧啧称赞道:“小姐原来从小就喜欢那么特别的东西。”
圆圆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回头瞥了佣人一眼。
佣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巴。
漆黑的藏书室内,那副巨大的画微微发出荧绿色的光芒。
画布上,圆圆的母亲突然眨了眨眼睛,并低头看了看圆圆手中的面具。
然后她面无表情的伸手,将面具从圆圆手中抽出,并举起来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画布上的圆圆母亲,身影渐渐消失,只剩下那白鸟面具浮空在半中央。
圆圆和陶叔的手同时都垂了下来,本来带着几分微笑的脸也都僵了起来。
背景本来是鸟语花香,此刻也变得如同荒废的破败花园一般。
于是这幅画变得诡异无比。
“哈哈哈……”小孩子的笑声在藏书室里回荡着,同时还有人来回跑动的声音。
圆圆猛地打了个冷颤,她扭头看了一眼地下室的入口,皱了皱眉。
“小姐?”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佣人疑惑的唤道。
“没事。”圆圆摇摇头,大步的走上楼。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白鸟面具依然安静的放在桌面上。
心里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决定顺从自己的感觉,将面具拿起,走出了门外。
陆野没想到,圆圆会在短时间内再次离开C城。
他看着陶家满脸无奈的佣人,只觉得内心有把火在炽烈燃烧。
“陶圆圆,你还真是让我无奈。”他憋着一肚子的气,离开了陶家。
自从前几天,他拉着小纸离开后,就再没见过圆圆。
他心里难受的跟什么似的,而且一度陷入也许未来某天,圆圆会丧命于病魔手中的恐惧。
终于他忍受不下去了,再一次拜访陶家。
却被告知,陶圆圆去找程陌薰了?
就那个最近陷入各种风波的姐姐?
天知道陶圆圆又在想什么!
陆野越来越急躁,他紧锁眉头,总觉得内心有什么力量让他蠢蠢欲动。
“不许去!”陆家酒庄奢侈的休息室内,陆夫人手里握着一杯红酒,气的发抖:“要不是我派人去跟踪你,你现在是不是早就离开C城了?”
“是。”陆野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惧怕之意。
“太胡来了!”陆夫人气的将酒杯猛地放在水晶桌上:“陶家任由他们大小姐胡闹,我管不着,但是你!我绝对不允许你也这么做!”
“为什么要阻止我?”陆野非常不满:“我只是想去玩一圈不可以吗?”
“你上次去距现在不到一个星期的功夫,就还想去第二次?”陆夫人的眼神锐利无比:“要不是陶圆圆,你会那么有兴趣?”
“就算是因为她,那又怎样?”陆野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我就是喜欢圆圆,我就是想和她在一起!”
“你……”陆夫人气的直拍沙发:“我上次说你都白说了是不是?陶圆圆不可以成为我的儿媳妇!还有你上次险些也被卷入毒杀案,你是不是也都忘了!”
“我没忘。”陆野抿起嘴巴:“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克制不住自己想要见圆圆的冲动。”
“简直是无药可救!”陆夫人将桌子上的高脚杯拿起,猛地摔在地上。
可地上铺了相当厚实的毯子,完全摔不破杯子。
倒是那上好的红酒,悉数被洒在地上,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葡萄醇香。
“既然你自己没办法克制,”陆夫人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那我就来帮你。来人,把少爷关起来。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把他放出来!”
“不,您怎么可以……”陆野瞪大了眼睛,扭头看了一眼已经接近身后的两个保镖。
“陶圆圆没回来之前,我是不可能让你出门了。”陆夫人向保镖们使了个眼神。
两个保镖会意的点点头,一边一个钳制着陆野的胳膊。
陆野虽然出落得高高瘦瘦,但还处在少年和男人的交界位置,各种体能比起成年男人、尤其是受过特殊培训的保镖,还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他很快被制服的无法动弹,并快速的被带离了房间。
陆夫人听着陆野的叫喊声渐行渐远,她看了一眼地毯上多出来的那抹酒红色,无力地叹了口气。
圆圆百无聊赖的翻转着手机,她的神色写满不耐烦。
飞机误点已经两个多钟头了,而且也没有给出具体原因。
乘客怨声载道,但一直没有人出来说个明白。
“我什么时候去找陆野?”小纸站在马修身边,俯瞰着整个机场。
“现在。”马修的视线锁定在那架白色待起飞的飞机,嘴角有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用我教你的方法,一个小时内把人带到这里。”
小纸点点头,转身快速离开了。
马修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心情大好。
“程陌薰啊程陌薰,为了收割你的灵魂,我可是费了不少心血呐。”他摩挲着脸颊,漆黑的没有任何杂色的瞳孔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亮。
远在千里之外的程陌薰,猛地打了个冷颤。
她翘班在家,没有请假,也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这都无所谓了,许梓煜也许巴不得她就此不出现了呢?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口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有冷风在不停地从这里灌入身体内。
沙月出去了,临走的时候叮嘱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程陌薰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的话上,而是呆呆的抱着抱枕,出神的看着地板。
这一会儿,房间里安静的任何窸窣的声响,都显得无比明显。
程陌薰头枕着抱枕,眼神放空,头脑里一片空白。
突然,她听到有什么人在隔壁房间说话。
隔壁?那可是沙月的房间啊!
程陌薰眨了眨眼睛,开始有了反应。
她听着那说话声音时大时小,像是不止有一个人在争辩什么东西。
可她却怎么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话。
过了一会儿,声音消失了。
程陌薰呆呆的放下抱枕,一步一步走向房门。
在手指接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窸窣的说话声又开始响起。
只是这次,声音的方位,听起来像是转换到了厨房。
程陌薰疑惑的歪了下脑袋,然后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一看。
紧接着,声音的位置移动了,似乎是从厨房移动到了客厅。
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边讨论,边在这房子里移动!
那声音太过逼真,根本就不像是从邻居家传来的。
程陌薰松开握着门把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但那说话声依然在房子里游走着。
不是幻听……
程陌薰突然听到那声音慢慢的挪向了自己的房门。
她紧张的后退了一步,听见那声音“走”到了门口。
“几月几日?几月几日?”
“不是今天,不是今天。”
……
她只听到这模模糊糊的两句,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后背早已冰凉,她感觉自己的脖子此刻僵硬无比。
“几月几日?几月几日?”
“还有三天,还有三天。”
……
一唱一答,听起来却又非常诡异。
程陌薰注意到第二句变了,但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在说什么。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呼噜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水流入管道,又像是有人在沿着房顶攀爬。
程陌薰抬起头,然后一步步后退,最后退到了床边,一下子跌倒在被子上。
阿曼站在外面狭小的窗台上,隔着玻璃看程陌薰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样。
她身影一闪,出现在程陌薰家的客厅里。
“是不是漏下了什么?”她一边嘴里喃喃着说着什么,一边扯着有些过长的裙摆,四处走动着。
她走到厨房,闭上眼睛,仔细嗅了嗅。
突然,她的神色猛然一震,仿佛知道了什么十分惊讶的事情。
犹豫了片刻,她消失在了房间里。
程陌薰听了好久,终于确定耳边没了那些奇怪的声音。
她慢慢的坐起身,抓起一个抱枕,挪动到窗户的位置。
有浓烈的阳光照射进来,她却丝毫不觉得不适,就那样依偎着窗台,轻轻闭上了眼睛。
陆氏酒庄里,休息室的地毯已经换了一块儿崭新的。
“马小姐,你真的要和小野……”陆夫人话说到一半,觉得哪里不对。
她仔细想了一下,似乎还是没有头绪;她对坐在沙发上的小纸歉意的笑了笑,然后招手喊来自己的女佣,悄声的附耳问道:“马小姐的名字是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