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治元年冬,十一月,肖云双率旧部五万勇士归封地西凉,肖云扬反,自立为梁王,揭竿而起,天下云集响应,赢粮影从。
十二月,肖云扬集齐十万步兵,一万骑兵,从凉州出发,兵分三路,南路河西军,北路赤水军,中路西凉军,一路势如破竹,攻下关内道,连下鄯州,河州,岷州,原州,灵州,银州,六州二十八县。
明治二年三月,梁军攻入河东道,太原府主动归降,兵不血刃连下四州,五月,梁王中军逼近帝都,十月,赤水军进入山东,只是北部突厥突然南下打草谷,梁军不得不收兵回防,大齐兵马大元帅秦哲率军驻扎黄河以南,两军隔河成对峙之势。
至此,一年之内梁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齐军打得措手不及,占据大齐半壁江山,阴山以南,黄河以北,尽属梁军。
十月初,北方已经开始飘飘扬扬地下起了大雪,整个晋州城几乎被大雪覆盖,这也是梁军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另外一个原因。
在晋州城东的都督府书房中,一个身穿褐色软甲头束马尾的女子站在桌子上摊开的军事图之前,纤细的手指指着地图上的一处,一双锐利的眸子清亮如雪,透出些许精光,一一扫过周围的一众将领,沉声道:
“诸位,我们如今已经到了这里,这一年以来我们的速度太快,外人眼中我们已经占了大齐的半壁江山,可事实如何我想各位都明白,我们锐气过剩,根基不稳,打过的州府仅仅就是个名义,并没有足够的兵力占据各个城池,不过是在重要的关卡设重兵把守,一旦后方起了变故,就麻烦了,而且除了我西凉自己的五万精兵之外,其余前来投靠的各路人马心中各怀鬼胎,眼看距离洛阳越来越近,渐渐已经有人离心,如果真的开始攻打帝都,人心不齐,内乱必生,而这一场仗我们拖不起。”
周围诸人都赞同地点了点头,在这个屋子里的所有大小将领都是西凉原本旧部,青衣女子就是肖云扬的二姐肖云双。
去年西凉大变的时候她孤身一人逃离凉州王府,事后在半月之内迅速集齐五万西凉旧部,为肖云扬的大业发挥了不可磨灭的重要作用。
肖云双的手指顺着东边的红线往东,到一处地方画了一个圈重重一点,接着道:“如今风雪太大,原本山东的计划要改一改,刘玄,卫宇,你二人快马加鞭去山东,让赤水军北路放弃硬攻赢州,改从地沙城下水入海,至沧州登岸,南路从翼州包抄,渡运河直取沧州,再回攻赢洲,时间越短越好,最多不能超过六天,现在就出发。”
她递出一张令牌,“拿着这个,如果张启禄不肯听,先斩后奏。”
刘玄和卫宇立马起身,双手接过令牌,抱拳沉声应是,随即推门而出。
门一打开,外面烈风夹杂着霜雪猛然裹了进来,肖云双突然剧烈咳了起来,双肩抖动。
一直在肖云扬身边的跟着的赵毅立马站起身来去将房门关了,风雪立马消失。
周围将领投来担忧的目光,肖云双摆了摆手说:“无碍,我不会让我自己倒下去的,我们继续。”
屋内鸦雀无声,双眼聚精会神地随着肖云双雪白的手指移动,听女子声音沉静地继续道:“如今我已经得到确切消息,秦哲准备率兵在这里渡河,大齐的反击即将开始,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明年开春之后就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们只有这一个冬天的时间将所有事情做好,准备所有的军需后备,而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让他们趁着河面结冰过河,旭阳,成亮,我只给你们两千人马,不会给你们后续补给,每个人带好二十日的干粮,对岸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但如果十日不曾来人,那就说明我们上当了,立马回转,不得犹豫停留!”
旭阳,成亮起身抱拳称是。
随后肖云双将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部交代完毕,每个人都分派了任务,屋子里的人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一个赵毅。
赵毅抓住手中的剑柄,抬眼看了肖云双一眼,抱拳低头嗡声道:“郡主,那我呢?”
肖云双待其余人都离开时候,刚才脸上坚强的面具突然没有了,满脸都是疲惫,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一手支着额头,声音疲软地说:“你留下来,如今云扬生死不能确定,已经派了三拨人去了西蜀,却没有一个人传回来消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这件事不能透漏出分毫,就算是西凉旧人也不行,一旦走漏了风声,那么我们一年来的努力拼命,还有云扬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书房内顿时没有了声音,赵毅脸上也满是愁容,如今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超过五人,其余所有人都相信了肖云扬是因为天气突变病倒了,毕竟这一年以来所有人都看到了肖云扬的狠绝,对别人也对自己。
谁也想不到,就在前不久肖云扬中了毒,其实严格上来说也不能算是毒,而是苗疆的蛊。
肖云双虽然动作足够快,但是还是慢了一步,等到她找到那个下蛊之人时,那婢女已经服毒自尽。
如今的肖云扬躺在那里如同一个活死人,肖云双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敢上前,才敢相信那个面堂发青嘴唇乌紫的活死人会是她的小弟。
赵毅犹豫了一下,道:“郡主要不休息一会儿吧,就像您说的,这整个大局还要你来撑着,若是您再病倒了,一定会出大乱子的。”
肖云双呼了一口气,双手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是啊,我不能倒下,等到云扬醒来之后,他必须成亲延续我肖氏香火,不能再拖下去了,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关系到我大梁以后的命脉,再不能由着他了。”
“可是……梁王如今已经和以往大不相同,我怕……”
肖云双眼皮也没抬,淡淡地说:“他再怎样不同,也终究是我肖云双的小弟,是我西凉唯一的继承人,身负整个西凉旧部的希望,我再不能由着他,”肖云双起身推开窗子,一丝寒风猛烈灌入,脑后发丝剧烈飞舞,她看着外面飘扬的鹅毛大雪,悠悠道:“那个左溪,已经过世一年了吧,他也该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