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溪双眼被蒙着,绑在身后的手腕处血肉模糊,双腿已经完全麻木,整个人被架着往前走,两条腿在地上拖着,一路上蹭着地上的石头瓦铄,乌黑的血液黏在双腿上,膝盖往下都让人不忍直视。
到了一个地方,被人粗暴地扔下,左溪侧着身子倒在地上,腰间撞到地上的一块石头,右臂的关节处响起咔嚓一声脆响,她闷哼一声之后,随机便咬紧牙关不再出声。
耳边响起一阵呵呵的笑声,左溪听着这个声音,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一颗心终于沉到了谷底。
眼上蒙着的黑布被人一把扯开,强烈的光线让她不由地闭上眼睛,等到渐渐适应 ,她才慢慢睁开,感觉到手腕上有人正在给她松绑,她偏过头便看到林歆的一张侧脸,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她亲眼看到后,心中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周围是一块墓地,正对着她眼前的是一个女孩的墓碑,名字叫林灵。她正准备再看,林歆已经挡住了她的视线,蹲在她的面前。
她的一条胳膊刚才脱了臼,两条腿也不能动了,只用另一条手臂支撑着坐直了身子,避开林歆的手,自己靠在背后的松树上。
左溪看着面前这张有些苍白的脸,只觉得陌生,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和她一起结伴七年,并且前不久还在自己面前说过做完这最后一次任务之后就一起退伍的人,撕下虚伪的面具之后会是这般的丑陋。
“为什么?”左溪直视着他的双眼说出这句话,长时间没有喝水的嗓音就像是刀子刮在砂纸上一样难听。
林歆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她的一缕碎发顺在耳后,双眼中有些疯狂炙热,脸色有些苍白笑容却依然温和,他没有回答左溪的话,“我已经在这里买下了两块碑,我们这辈子不能在一起就等到下辈子吧……”
他说完之后在她的头发上印下淡淡一吻,然后直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一把黑色的clock18扔到她的脚下。
林歆站直了身子背对着她,声音狂热到似乎有些走火入魔,“不为什么,你该死,不过你放心,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
“左溪,你知道吗?你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薄凉,最大的缺点,是重情……”
左溪挪动了一下身子够到那把枪,是她用惯了的那一把,她在心中惨淡一笑,咔嚓一声拉下保险,但她却并没有将枪口对准自己,平平举着枪身,对准了前面背对她的那个人……
“砰——”
“砰——”
左溪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嗓子里犹如一团火,浑身已经被汗湿,她摸了一把额头,满手都是湿漉漉的汗液,头疼欲裂,眉心似乎还留着那颗子弹砸入那一瞬间的重量。
她睁着双眼,看着屋顶房梁上的蜘蛛网,想着刚才那个梦,她已经好久没做过这个梦,不知为何这梦突然又出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不该躺在这里的。
左溪猛然坐起来,可是身子起到一半,肩膀处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不由闷哼一声又躺了回去,身上又起了一层薄汗,后肩霍霍地疼。
“吱扭——”一声,有人进了这间屋子,但是此时左溪浑身都在叫嚣着疼,闭着眼睛无暇顾及那么多。
过了片刻,却没有听到脚步声走近,她便一条手臂支撑着缓缓坐起身子,这时立马有一双手扶着她起来,在她的后背垫了一个枕头。
左溪抬眼看到是一个面色温和的中年妇人,闻到一股药味,却是这个妇人手中端着的药碗中黑乎乎的液体散发出来的。
她推开妇人递过来的药碗就要下床,可是那妇人却拦住她不让,嘴里不说话,似乎是个哑巴。
“那个男孩呢?”左溪开口问道,声音却粗噶难听。
妇人眼中闪过迷茫,不知道她说的什么,但左溪却没有时间和她耽误,她记得当时狗娃一直在她的怀里抽搐,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马背,她不知道一个小孩的身体里能有多少血,竟然可以出现那种惨况。
她心急狗娃,打心眼里不想往最坏的方向去想,那一刀虽然劈得有些深,但是并不代表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她记得当时自己骑着马离开之后,后面没有追兵追上,但她依旧不敢停,然后在马匹趟过一条河流时,她终于没有坚持住,倒了下去,她掉进水里的那一刻,清楚地记得把狗娃紧紧地抱在怀里。
左溪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这个哑巴妇人却还在跟前拦着不让她走,她心中一急,伸手一推就打翻了她手中的药碗。
“哗啦——”的瓷器碎裂声响过,看着地上的碎瓷片两人均愣了一下,然后左溪抬头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哑巴妇人回头,手里焦急地比划着什么,脸上写满了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