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香炉有问题,不对,而是那个小和尚有问题。
她刚才就应该想到的,怎么可能那人直接就问她是不是余家的家眷,余家所有人都在陪着高氏磕头烧香的,谁会认识在后院里的她,那么到底是谁要害她,屋子里另外一个人是谁?
果真是安逸太久了,她都快要忘记拿刀是什么感觉了,就连作为一个特工最基本的警觉性也快要丢掉。
只是此时再纠结这么多只是浪费时间,左溪闭着眼睛摸索到绑在腿上的刀,刷地抽出来顺势在自己的腿上划了一道,瞬间鲜血横流,突如其来的疼痛也让她更加清醒了几分。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头疼欲裂,眼前模模糊糊一片看不清楚。
她听到一个脚步声迅速靠近,急忙起身,恍惚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扑过来,她踉跄着上前一步,顺手抓住手边的座椅,对着那个黑影猛然砸了下去。
只是她全身的力气也像抽空了一般,腿上还在霍霍疼痛,太阳穴也是突突乱跳。整个世界一片眩晕。
地上那人挣扎着还要爬起来,她一手紧紧握着刀,本来是想给他一下子的,但是最后还是理性占上风,她一手挥落桌子上的茶盏,连带着茶盏里的水都浇在地上那人身上,传出一阵哗啦的瓷器碎裂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动静,“房间里有声音,我们快去看看!”
左溪心中突突直跳,她突然就明白了,从头到尾不过是高氏母女的奸计,什么求子什么看相,都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在于她。
只要外面的人进来了,看到一男一女在一个房间里,众目睽睽之下,那真是百口莫辩了,不管她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背景下,不管一个男人在外面睡过多少女人,也不过是被人呵呵一笑,说一句风流。
而女人就不同了,一个女人一旦被发现和一个男的有什么,一个办法就是嫁给这个男的,另外一条路就是自己被装进猪笼里浸河。
虽然她对于名声这玩意不在乎什么,但是整个余府都要承受着舆论的压力,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而且她自然不会想要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左溪什么时候能窝囊到被逼嫁人吗?
而高氏,这当真是好计策啊!
但是高氏算到了所有,却仍旧棋差一招,不是因为高氏的计策不行,而是因为她算错了人,左溪本来就不是余清朗,高氏的办法是用来对付余清朗的,甚至以余清朗以前的性格来说,一个激动可能就去自杀了,正好趁了她们的心意,但是左溪不是余清朗,她只是左溪。
她听着外面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扶住一旁的桌子稳住身形,握刀的右手用力紧了紧……
门外是高家的家仆带着几个人来找自家的公子,前院找了一圈没找到,在经过后院厢房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来哗啦一声响,带头的那人立马叫喊道:“房间里有声音,我们去看看!”
带头的人叫田顺,是高灼的心腹,就算厢房里没有发出声音,他也一样会想办法让所有人都看到。
此时在无人看到处,他想着百两银子就要到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阴笑。
田顺上前一把推开两扇门,正准备大笑,只是在看到屋内情景的那一瞬间,嘴巴半张,脸上的笑意僵持,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他想要关门,但是身后的人已经看到,不由地嗤笑出声。
屋内的高灼此时浑身赤,条条,骑在一把椅子上,抱住椅子的椅背,椅背是由几根短木撑起,根本起不到什么遮挡作用,所以该露的不该露的都露了出来。
田顺脸色已经成了黑的,转过身去喝道:“笑什么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都给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田顺将身后的一群人赶出去,反手关了门,急忙走到高灼的身边,看到他脚边萎顿一地被割成碎布条的衣服,后脑勺上鼓了一个包。
他急忙推着他叫道:“公子!公子!你醒醒啊公子!”
高灼痛哼了一声,咕哝着说:“别吵……”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传出一阵惊慌失措的呼喊,“那个小娼、妇,别让我抓到她!”
左溪在田顺带人进屋的前一瞬间挑出了窗子,此时她听着屋内的叫喊声逐渐远离,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只是胳膊上和腿上的伤痛却已经没有办法为她保持清醒,刚才一时情急,她又在胳膊上划了一道,刚才如果屋内两人没有惊慌失措而是仔细看了,一定能够顺着血迹找到窗外。
此时左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跳动,整个脑袋霍霍地疼,那个熏香的劲道太厉害了,她此时这个狼狈的模样,也不能去找余府众人。
她忍着浑身的酸软和伤口以及脑袋里的疼痛,用短刀从裙摆上割下两个布条,将腿上和胳膊上的伤口紧紧绑了,松了口气靠着墙面瘫坐了下来。
前面是一个陡坡,斜对面就是下山的路,她闭着眼睛忍着不适,心中想着过一会儿如何跟苏氏解释,可是想着想着,实在忍不住困顿,慢慢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竟然已经到了夜里,暮色四沉,天上一弯残月满天星斗,照得整个大地一览无余。
整座山除了虫鸣鸟叫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左溪脑袋枕在墙上,呼了一口气,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身,可是却一个踉跄又坐了下去。
她抬起酸软的胳膊探了探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发烧了,恐怕是伤口发炎了,这样子下去不成,她必须下山去。
咬着牙扶着墙面站起来,身子晃了晃最后终于站稳了脚步,一步一步往前挪。
可是左溪站在长长的阶梯前,不由地叹了口气,来的时候她可以轻轻松松,想要下去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她走两步停下来歇一歇,直到月上中天,整个人越发昏沉,脚下的路却依旧没有一个尽头。
她抬头看天,却发现天上似乎有两个月亮,低头看地面,眼前一马平川,她抬脚继续往前走,一脚就踏空了。
脚下一空,整个人往前面倒去,然后顺着阶梯就往下滚,眼看就要撞到挡住去路的大石,突然从斜角处冲出一个人,左溪一下子就撞到了那人的怀里。
左溪滚得七荤八素,抬眼就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