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溪骑着马出了那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当初李霄救她的时候也将这匹她冲出包围时骑的马给牵了回去,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她没有等到李霄醒来便离开也是为了少一点麻烦,虽然有着片刻的失落,但是马上就恢复了状态。
萍水相逢了这么一个少年,也只是长长生命中的一道风景,骑着马看过去,虽然有那么一瞬的惊艳和不舍,但真正离开后也就忘了,风景终究只是风景而已,错过了这一道,还有下一处,谁也不会为了路旁的风景放弃原本要做的正事而停下脚步。
李霄于左溪是这样,左溪于李霄也该是如此,虽然那半个月里她享受到了两辈子从未享受过的温暖,甚至有些无耻地仗着少年心性,贪婪地依赖于那稚嫩的肩膀撑起的一方天地,去填补她早已破损不堪的心。
只是虚幻的世界终究不能长久,梦总有醒来的那一刻。
左溪勒住马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装了银子和路引,还有一块不知名的半块牌子,刻着奇怪的花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路引上写着李霄的名字,她不由心中偷笑,不知道李霄发现自己的东西不见之后,会不会把她当成有恩不报却顺手牵羊的女飞贼,她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超出了一个正常女子受伤的范围之内,李霄也没有多问过一句,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左溪甩了甩头,把多余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她又看了看手上李霄的路引,喃喃道:“洛阳,至兖州……”
这么巧……
左溪揣着李霄的路引和银子,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好彻底,一路上慢悠悠,逢城就进,进去就必定耽搁半日,路上还不时遇到流民的队伍。
就这样从兖州到洛阳五百里的路,她硬是花了十多天的功夫,当她在几里之外看到整个洛阳城现出长长一条线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她的伤也已经彻底好了。
洛阳城墙高达四丈,从城门前往两侧望去,长长的城墙看不到边,站在这个土灰色的庞然大物之前,只能感觉到整个人有多么渺小。
洛阳两个三尺见方的大字用隶书刻在高高的城门上方,城门楣上写着建春门,门洞前排了长长的队伍等待验身进城,左溪也跟着过去排在了一队人的身后,她今日穿的是一身土灰色的男装,混在其中整个人毫不显眼。
轮到她的时候,守门的一个小将拿着她的路引看了两眼,又看了她两眼,又看了一眼路引。
左溪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被发现了?她正准备去摸腰里的刀,打算事态一不对劲就往回跑路,她骑着马也不一定能够被追上。
左溪余光看向守门人的神情,正好对上那人的视线,一双灵动的眸子滴溜溜转个不停,随即将手中的路引还给她喊道:“下一位!”
左溪接过路引,不由地皱了下眉,她又想看那人一眼,但后面的人已经过来了,推搡着不由自主跟着人流进了光线昏暗的门洞里,她只好摇了摇头跟着往城里进。
只是左溪不知道,在她进城之后不久,那个守门的小将叫过身后一个站岗的小兵,对他耳语了几句,那小兵听过之后转身便往城里面去……
整个门洞竟然有三丈那么长,当左溪意识到这是城墙的厚度时,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气,果然不愧是传承四百年的帝都。
靠近洛阳的这一段路就没有流民,很是明和。进了城之后,气氛明显和城外灰扑扑的环境不同,扑面而来的便是繁华的气氛,精致的房屋门舍,丝毫感觉不到外面流民抢食的气氛。
正对着的就是宽约二十五丈的建春门大街,街面是用平整的青石板铺就,两侧是开门做生意的各种铺子,每家铺子前都与街面有一道二尺高的粉墙隔开,整整齐齐,但并无叫卖之声,显得井然有序。
进城的百姓纷纷避开大路中央,靠着路两侧行走,路上给一个小童两个铜板,那小童告诉她,顺着建春门往西去的南市附近租金便宜,买卖方便。
一路牵着马走过去,路中央不时飞快过去几匹高头大马,或者马匹拖着的豪华马车,有贵女潇洒地策马扬鞭。
两侧也有平民百姓用驴子或者牛拖着的板车,过了三个坊便到了南市,寻了一个酒楼进去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竟然正好听到有人在说大齐宫廷秘史。
原来大齐曾经的国号并非叫齐,而是周,国姓也不是李,而是刘。
周朝高祖皇帝建国之后传承三代,到了高宗这一代,皇帝似乎是被能耐的父亲压抑地太厉害,实在不争气,胆小懦弱半生,最后却在父亲死后冒天下之大不韪纳了父亲的一个卑微宫人为妃,这宫人也着实手段了得,死死吃定了高宗皇帝,最后竟然荣登后位,是为李皇后。
到了这般这李皇后却并不满足,一面霸占后宫,一面伸手前朝,高宗对这皇后实在信赖,将政事全部交由皇后打理,这李皇后也确实是有治国之才,后来的男儿提起也不得不佩服,将偌大一个帝国打理得井井有条,后宫也不落下,为皇帝生了三个皇子一个公主。
直到高宗驾崩之后,李皇后更是直接迈入了朝堂,但她却并不止步于此,两年之内连废三个皇帝儿子,将自己的三个儿子分封各地,进而多番操作,改天换地废国号周为齐,以六十岁高龄登上帝位,身边的子嗣只留了一个年纪最小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样的公主本该是平安喜乐一生,而实际上,就连后来的老学究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永乐公主才是真正决定大齐国运之人。
左溪正听到旁边之人说到这个小公主,并且那人的表情还是一脸的敬佩,她来了兴趣还待再听下去,只是不经意间回头,却看到了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