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溪不明白肖云扬为何会另娶他人,是否真的是以为她死了,他要另结新欢,还是另有隐情,不管什么原因,今日这个婚礼是别想成了。
肖云双喝道:“余歌,你好大的胆子!”
左溪微微笑了笑,依旧看着肖云扬说:“我的胆子有多大,想必梁王知道的最清楚,只是我不知道今日梁王娶妻,是要将昔日的旧爱抛诸脑后吗?”
人群从左溪说出自己是肖云扬的妻子那一刻,就开始炸开了锅,没想到梁王大婚,竟然是旧爱寻上门,只是看这女子姿色平平,梁王的品味确实很不一般。
肖云扬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木然地看着她,只是听了她这句话,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他还未再说话,身旁穿嫁衣的新娘子似乎终于忍不住了,自己缓缓将盖头揭了,一张妆容艳丽的脸庞对着左溪,眉眼间都是张扬,眼中满满的不屑,轻启朱唇曼声道:“今日是妾身和梁王的大喜之日,姑娘来者是客,只是切莫再说胡话,扰了王爷大婚的吉时。”
左溪之前一直茫然,觉得肖云扬是不是真的放弃了两人曾经的感情,一直患得患失,直到那新嫁娘掀开红盖头的那一瞬,周围的来客均觉眼前一亮,也惊讶新妇的大胆妄为。
左溪也觉得炫了双眼,但并不是如周围观礼之人一般,被新妇的美貌惊讶,而是为她的长相,这个新娘子竟然和以前的她一模一样。
她看着新娘子的脸,觉得不可思议,尽管厚厚的妆容几乎掩盖了原有的颜色,但是这张脸太熟悉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新娘子,有些匪夷所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新妇见状又笑了笑说:“今日这么多见证人,想必姑娘应该识得大局……”
左溪不待她说完话,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眼中光芒渐盛,声音清亮地对着肖云扬说:“梁王昔日说过,要和我一起骑马射箭,牧牛放羊,难道这一切都忘了吗?”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新妇眼中有些得逞的得意,肖云双眼中有些担忧,肖云扬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肖云扬一直等到左溪消失在人群中,才蓦然回过神来,推开身前的人群大步往前迈。
“肖云扬你给我站住!”肖云双在身后怒喝一声。
肖云扬顿住脚步,回头看到满脸怒色的肖云双,看到周围面面相觑的宾客,看到面色惨白的新妇,只是此时看着那张脸,却想到刚才那个青衣女子。
肖云双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敛了怒气,“云扬,先回来把亲成了,其余事情随后再说,你不是一直都想着要和左姑娘成亲吗?”
肖云扬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二姐,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今日,不成婚。”
他说完这句话,便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往外走,留下满院子灯火通明下哗然的宾客和楚楚可怜的美娇娘。
左溪出门顺手牵了一匹马,就窜离了都督府的大门,冰雪消融,寒风凌烈,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晋州城,一直往东,不知走出了多远渐渐放缓了马速,到了一处高地,头顶上明月高悬,平坦的大地一览无余,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整齐的麦田,随即翻身下马,放了坐骑自己去晃荡,随地坐了下来。
田垄间还有未化的冰雪,泛着幽幽寒光,空气中满是清冽的东风。
没多久,她听到背后传来踏踏的马蹄声,只是并未回头。
马蹄声到了身后不远处,有人下了马,脚步沙沙声渐行渐近,左溪抱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呆呆地看着下面的阡陌交通,仿佛刚才在都督府中搅了别人婚礼的人不是她而是别人一般。
脚步声在背后停下,左溪只觉得背后有些僵硬,有人和她并排坐下,她没有回头,双眼依旧直直地看着下面。
肖云扬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好似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细听之下才能听到其中几不可闻的微微颤抖,“你给我讲讲左溪的事情吧,我知道她还活着,她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离去的,我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已经一年了吧……我……我很想她……”
肖云扬最后那一句平平无奇的“我很想她”,却让左溪突然觉得喉咙中如同塞了一团棉花一般,堵得难受。
她紧紧抱着双膝,抬头看着头顶的明月高悬,开始悠悠诉说这一年多的事情,在皇宫中李晔的逼迫,想方设法逃出洛阳,幽谷中的沉睡,还有万里寻夫,巴蜀求药……
等到左溪将所有的事情说完,声音已经有些微哑,月上中天。
身旁久久没有声音,两人都一动不动,良久,肖云扬终于抬手打破寂静,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搭在左溪的肩膀上,随后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左溪浑身都要僵硬了,猛然被他箍在怀里,闻着着已经久违的气息,紧紧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然后觉得有液体从眼角滑出,她轻轻说:“凌惜,你竟然要娶别人了。”
肖云扬紧了紧双手,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左溪……我发誓,今生只娶你一个!”
“凌惜,我不需要你的誓言,从你刚才一眼认出我开始,我就知道我左溪这一世没有看错人,只是我曾经渴望着和你骑马射箭,牧牛放羊,如今看来是不能实现了。”
肖云扬浑身一僵,艰涩地说:“左溪……”
左溪靠在他的怀里,说:“将你的手伸出来。”
肖云扬伸出左手,左溪翻看着这只因为打仗而粗糙伤痕累累的手,将自己的右手手指插进他的手指间,两人交叉相握,左溪靠在他的肩膀上抬头看着他有些胡茬的下巴,“李晔和你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也就是和我有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凌惜,当初我想要柴米油盐,你说陪我去牧牛放羊,如今你想要报仇雪恨,我自然要陪你去夺了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