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听到冷月也来这里寻找萧阳,我又开始怀疑这个萧阳到底是不是我那天碰到的催眠师,我问三轮车师傅:“这个萧阳,有没有一个妹妹?”
问这句话的时候我一颗心不住的砰砰直跳,生怕从他口中听到我不愿听到的答案,三轮车师傅很快的回答我,说:“没有。”顿了顿,又听他说道:“不过在十几年前那个人来找过他之后,倒确实经常听他说自己有个妹妹,估计是脑子里的病更重了,大家乡里乡亲的,都知根知底,他哪有什么妹妹。”
这是我从他口中第二次听到十几年前有人找过萧阳,看来这个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我也起了好奇心,问:“十几年前的人找他你还记得这么清楚,他很奇怪么?”
三轮车师傅说:“人倒是不奇怪,就是名字有些奇怪。那次也是坐我的车,我听他在车上自言自语,说真巧,我们这个地名和他的名字刚好一样,所以我就记住了。”
我身子一震,身子往前一倾,提高了嗓门,问:“你说这个人的名字和这里的地名一样?”
师傅说:“是啊,我还特意问了他的名字,他说他姓楚。”
这个地方叫江山市,那个人姓楚,他的名字和这里的地名一样。
在我的催眠世界里,楚江山已经死了,可是在现实世界中,处处都有他的影子存在,我看不见他,但他一直存在,在我看不见的角落,左右着我的一举一动。
姗姗不知道我的那段经历,她所能联想到的大概就只有手里的那几篇手稿,所以虽然知道哥哥的失踪和楚江山有关,但对于这个名字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表情微微的有些吃惊,看了看我的样子,有些担心的说:“阿瑞,你怎么了?”
我摆摆手,说:“没事”,然后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楚江山在十多年前来过这里带走了萧阳,在大家以为萧阳已经失踪并报了案之后,萧阳又回到了家里,并且开始说自己有一个妹妹,十多年前,会不会是十一年前?楚江山带萧阳去了哪里?
在催眠世界里,萧阳告诉我,我带着他的妹妹去了风门村,然后杀死了她,一直以来我对于这些话都深信不疑,但当我发现萧阳也只不过是别人留在我脑海中的一个影子一道程序时,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塌了,我再也找不到任何探寻下去的希望,除非找到那个传说中的楚江山。
就在这时,我发现姗姗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急忙问她怎么了,姗姗看着我,说:“我想,或许这个萧阳真的有个妹妹。”
我愣了一下,但看着姗姗脸上的凄楚,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杨子江从来没有妹妹,可是她却接连从外面带回来了两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女孩,既然杨子江可以,为什么萧阳就不可以?
我看着姗姗,她也在看着我,然后两人同时说了一句话:“封门村!”
楚江山一定带着萧阳去了封门村,或许这就是七十三号的秘密,这就是封门村的秘密,然后因为这个秘密,有十一个人一起去了风门村,最后全部失踪。
一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在那张照片上并没有发现女的存在,也就是说,萧阳说的他的妹妹并不存在,存在的是一个和萧阳很像的男人,甚至就是萧阳本身,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女扮男装的情节,这一切又如何解释?
我有些头疼于这个问题,但这显然不是我现在能想明白的,我也没问三轮车师傅楚江山长什么样,他的照片在网上还能找到,但是他的人却已经失踪了,谁也找不到他。
车子停了下来,师傅说:“前面小巷子进不去了,你走进去,左边第三家就是。”我向他道了声谢,付了车钱,和姗姗一起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想一会要是见到冷月应该怎么办,从冷月进入封门村开始,她的身上就已经开始出现了很多诡异的行为,我有时候甚至都在想,现在的冷月,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
小巷有些幽深,明明阳光可以照射到里面,但不知什么原因,甚至身上会觉得有些寒冷,姗姗不由自主的往我身上靠了靠,这已经成了她下意识的动作了,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害怕了,可能是害怕面对冷月吧,但不管怎么样,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
很快看到了第三家,我们没有走进去,因为屋子靠近门口的位置,放着一张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个人,屋子面南背北,太阳从西边的窗户穿进来落在他的身上,他是我们要找的萧阳。
我看着他,就和我在催眠世界里见到的一样,他戴着眼镜,一点看不出傻的样子。
他也在看着我,我不会感觉错误,他看的只是我,不是姗姗,仿佛在他眼中只有我一个人的存在,被他的眼睛盯着,我心里竟然没来由的一阵发寒,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我在催眠世界里看到的催眠师,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不会有错。
我们就这么面对着,我正寻思着怎么和他说话,因为我从来没有和一个傻子交流过,萧阳却突然开了口,他说:“你来了?”
我愣了一下,会这么冷静的和我打招呼,一点不像是个傻子啊。我一颗心顿时激动起来,急忙点点头,说:“你认识我?”
萧阳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柔和起来,他说:“你看我这双绣花鞋好不好看?”一边说一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他脚上穿着一双普通的运动鞋,不过是红色的。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眼前的萧阳脑子真的有点问题,但他说的这几句话却又让我没有完全死心,我决心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于是点点头,说:“好看,很好看。”
萧阳脸上的温柔渐渐淡去,又木木的看着我,说:“那你为什么要杀了我!你很喜欢那个女人么?”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子向我走来。
我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了一步,萧阳的样子实在太像鬼上身了,但我又不能把他怎么样,不然殴打智障人士的罪名可不小,要是就此离开我又不舍得,只能一边退一边说:“你搞错了,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萧阳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说:“你喜欢她的绣花鞋,我就也穿上绣花鞋,可你还是杀了我,我喜欢听戏,我就写了戏文给你唱戏”,一边走着一边就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戏文还是我很熟悉的那段:“我本是羞花闭月美娇娘……”
我一边后退,一边脑子里飞快的整理着我得到的信息,从萧阳后面唱的戏文来分析,他好像具有同性恋倾向,喜欢上了我,但我却没有和他一样的爱好,喜欢的是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喜欢穿着红色的绣花鞋,而最后我又杀了萧阳。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迷糊了,不说我不记得那段记忆,就算我真的不喜欢同性恋,我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杀人,更重要的是:既然我已经杀了萧阳,眼前这个人是谁?如果他是被鬼上了身,那我当初杀了的人又是谁?难道真的有一个萧阳的妹妹存在?可是那句戏文又如何解释,“本是羞花闭月美娇娘,错投了男儿胎”,这明显就应该是一个男人唱的戏。
我的头越来越大,这时已经被萧阳逼到了墙角,我要是再不出手打他,一会可真的就无路可退了,姗姗似乎从来没经历过眼前的情况,竟然有些吓傻了,呆呆的站着也不知道过来帮忙,就在这时,屋子里冲出一个人来,一把拉住了萧阳的手,说:“回去。”
我终于摆脱了危急,松了口气,等看清屋子里冲出来的人是谁时,忍不住叫了声:“冷月!”
屋子里冲出来的人是冷月,可能是刚在里面洗澡听到声音才冲了出来,所以尽管外面天气很冷,但她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她看到我和姗姗,点了点头,拉着萧阳的手却没有放松,面对着外面,一步一步的往屋子里退去,脸上的表情完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等退到了门后,才砰的一声将门关上,然后里面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说:“我先换衣服,等会来开门。”
我呆呆的看了看门,心想就算冷月你一开始就说我是色狼加变态,但是我也没真的就色过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对我吧,难道你换衣服我会去偷窥?难道你怕我偷窥就不怕萧阳偷窥?这样想着,我觉得真是无限委屈,偏头看看姗姗,想看卡她有什么反应,但就在这一瞬间,我发现姗姗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心中一动,急忙上前几步,问:“怎么了?”
姗姗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她看着我,说:“刚才我就站在她的背后。”我点了点头,冷月冲出来的时候直接就去拉萧阳的手,而姗姗本来就站得比较靠门,这时我却已经被萧阳逼得退到了墙边,冷月这一冲出来刚好处在我和姗姗的中间,她面对着我,姗姗就处在她的背后。
我以疑惑的眼光看着姗姗,问:“怎么了?”
姗姗说:“她裹着浴巾,我看到她的后背了,上面有一道痕迹,和张所长背上的一样。”
我的心一沉,张所长的后背是被那个洗衣服的老妇人手中的槌子打伤的,那么冷月是不是也有了和张所长一样的遭遇?为什么那天老妇人却什么也没说?
我感觉到姗姗抖得越发厉害起来,她说:“阿瑞,你说冷月会不会已经……”我知道她的意思,在不久前我甚至也有这样的想法,但还是摇了摇头,说:“没有的事,你什么时候见过死人会好好的在你面前活奔乱跳?”
一句话出口,我突然身子一僵,我知道我确实见过已经死了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张所长也见过,还有人告诉我,就算是变成了鬼魂,也可以照样行走阳光下,只要把尸体放在有一个刻满了“九阴凝身阵”的小棺材里。
杨子江没有躺在这样一口棺材里,可他照样活奔乱跳的出现在我面前,既然“九阴凝身阵”有这样的效果,会不会别的东西也有这样的效果?难道这就是风门村的秘密?
如果每个死了的人都可以出现在我面前,张所长会不会也是一个死过了的人,他会不会也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我不敢想象下去,似乎每个人都不值得信任,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起来,冷月已经穿好了衣服,她站在门口,说:“进来吧。”
我急忙摒弃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这个时候想那些也没什么用,不管冷月是不是死人,我都要看看是不是能从她身上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一边和姗姗往屋里走,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就算她是死人又如何,反正她活着我也照样打不过她,一样只有被虐的份。
屋子里面很大,是那种老式的屋子,典型的徽派建筑,里面有个天井,原先摆放在门口的太师椅已经被冷月拿到了厅堂里面,萧阳不知道去了哪里,冷月坐在那张太师椅上,看着我们,说:“不要问我那天发生了什么,我不会告诉你们。你们只要告诉我来这里干什么就行。”
她的口气仿佛是在审讯犯人,但我却没有在意这些,我到这时才注意到冷月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厅堂里没有点灯,里面的光线有些暗,冷月坐在太师椅上我看不清她的脸,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风门村里我见到的那面镜子,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个没有头的人,她穿着红色的衣服。
我心想:会不会冷月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头的人,然后变成了一个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的人,坐在我的面前和我说话?
我不愿处在这样一个氛围中和她说话,尽管心中害怕,还是往前走了两步,能看着她的脸交流,这样至少会让我心里觉得舒服点,但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挂在厅堂上方的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我很熟悉,我曾经在封门村的井底看到过,上面是一对结婚的新人,新郎是杨子江,新娘的脸被人挖了去。
我盯着那张照片,甚至忘记了向冷月问话。
我终于看到了新娘的脸,那是一个我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