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崖为此来了许多次,洛水水依旧是闭门不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就像秋风中摇摆的落叶,越发显得清瘦了。
这一天,她坐在铜镜前梳理纷乱的长发,透过窗台,她听到庭院里扫地侍女窃窃的私语声。
“王爷这些日子都不在府里,你知道吗?”
“知道,听说宫里出了大事了,老皇帝不行了,太子又因犯事进了天牢,所以要咱们王爷支持大局……”
“不会吧……”
“嘘,小声点,议论宫廷大事,这可是要杀头的!”
洛水水麻木的神经有了片刻是苏醒,老皇帝病危,冷夜祭把持朝政,那么小漠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想到此,她不禁嘲笑自己,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还能管得了其他人的安危呢。
这时,侍女突然敲响了门阶。
“夫人,有客来访……”
“不见。”洛水水毅然回绝。
门却被狠狠地推开,门延下落开一缕纯白色的一抛,“连我都不肯见吗?”
洛水水抬头,那是双清澈似水的眼眸,浅褐色的痛苦闪烁着淡淡的哀伤。
是慕容无双。
“你来做什么?”
他走上前,伸手去触那柔顺的发丝,可到了半空却突然急止了住,讪讪地又收回了手。
“是从什么时候起,你连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
“你难道会不知道吗?我一直都是那么信任你,可是你呢,你利用我出卖我,现在好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满意了?”
“我……”他后退几步,脸上尽是失落的色彩,“我没有想过,结果会是这样……”
洛水水侧过身,不想看他的脸,“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慕容无双脸上最后的血色都尽数褪去,他踉跄转身,胸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紧紧地捂住胸口,单膝跪了下去。
耳边传来他痛苦的低吟,洛水水转过身,看到的是他微卷起来的身体,还有那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地上,如海藻似的开放。
她终究还是有恻隐之心,将他从地上扶起。
“你怎么了?”
“无碍,是老毛病了,挨一下就过去了……”
他的眼里滑过一抹异色,其实他并没有告诉洛水水,他的痛和她有关。
那一次,她中了波斯虫蛊,痛得死去活来,亦是无药可解,是他用内力将虫蛊从她体内吸附到自己体内,纵使他的内力深厚也无法将蛊毒尽数排除,所以便落下了这心痛的病根。
洛水水倒了杯水递给他,他凝着她的眼,心头的疼痛稍稍缓解了几分。
“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喝了水赶紧离开吧。他就要回来了,被他看见终究是不好……”
踟蹰了许久,他才问,“他,对你好吗?”
“好又怎样?不好又怎样?这样的生活都不是我想要的。”
慕容无双越发觉得面前的女子遥不可及。
他放下茶具,支身站了起来,“我要走了,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走至门口,他的脚步有了瞬间的停滞,“司言,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伤害你……”
看着他纯白的身影消失在萧瑟流光处,洛水水的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是为他,也是为了自己……
秋天的夜很燥,明明关了窗户却还能听见呼啸过耳的风声。
她侧躺在床上,闭眼许久却没有一丝睡意。
刚巧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洛水水知晓,那是冷夜祭回来了。
她没有起身,继续假寐。只听见他拖鞋换衣那稀疏的声响。
怕吵醒她,他的每个动作都很轻柔,除去厚重的王服后,他在她身边躺了下来,然后伸手拥住了她的身体。
这动作自然得就似成婚多时的夫妻。
洛水水蓦然睁开眼,将早已藏在腰际的匕首架在了他的颈口上。
冷夜祭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刚回来你就迫不及待想要给我个惊喜吗?”
“我可以什么都不与你计较,只要你把沧海明珠给我……”
他的神色一敛,沉声问道,“你要它做什么?”
“别转移话题,我知道沧海明珠在你这里。”
“就算在我这里,若我不肯给呢,你是否要杀了我?”他凝着她,眼里充满了掠夺和挑衅。
“别以为我不敢!”
洛水水的手微微动力,他蜜色的颈部已然出现了一条细长的血丝。
“好啊,那我们就试试看,看你能为了君黎做到什么程度!”
冷夜祭蓦然抓住她的手,锋利的匕首紧紧地抵住了他的颈部。
“你刺啊,杀了我你就自由了,快刺啊!”
“别逼我,别逼我!”洛水水哭着喊。
“我就是要逼你,还是你根本就下不了手!”
“闭嘴,闭嘴,闭嘴!”
洛水水狠狠地甩开他的束缚,匕首咣当落在地上,黑夜中发出零碎的声响,仿佛冷风在叫嚣。她双手紧紧地捂着脸颊,她的全身都在颤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我不想任何人从我手上把你夺走。”
“我说过,只要你肯救君黎,等他醒来我会留在你身边。”
“呵呵……”他冷笑,“我为什么要救他,是他毁了我的一切。”
“可你也毁了他的一切,到现在你还要剥夺他的生命,你不觉得这太残忍了吗?”
她的话语就想是无数把利剑一般剜在他的心头,他猛然抓住她的双肩,和她四目相对。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救他的!而你我也绝不会放手!”
“呵呵呵呵……”洛水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近乎癫狂。
“你以为一切事情都会照你的想象进行下去吗?”洛水水跳下床榻,对着墙角狠狠地撞去,看着那殷红的鲜血从头上流泻下来,她的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冷夜祭翻身下床,冲上前去扶起她的身体,看着她血肉模糊的额头,血流如注,他的心嘎然而止。
“来人啊,快叫御医,快叫御医……”
洛水水伸出手,吃力地抚上他的脸颊,虚弱的声音气若游丝。
“好可怜啊,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是不是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