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我恶心的难受,抓着晃荡的马车边不住干呕,却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疯狂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唰!”帘子被拉开了,宇文楚紧张的脸庞出现在我面前,“你还好吧?”
“托你的福,死不了!”我没好气的说着,贪婪的呼吸着卷进来的新鲜空气。
他看我一副恹恹的样子,焦虑的说,“你的气色很不好!”然后不由分说,一把将我抱出了马车。
“你!”我惊呼一声,来不及拒绝便被他抱了出来,一股凛冽的风吹来,森寒入骨,我不由自主往他怀里缩了缩,他却没有迟疑,大步的往前走去。
“恭迎皇上!”震耳欲聋的声音齐刷刷的响起,我吓了一跳,转头往四周看去。
只见周围是许多大大小小的帐篷,而雪地里却跪了齐刷刷一大片的将士。看来,这是到了风宇国的军营了。
轻叹了口气,到了这里,即使风清月追上也没有用了。
在这风雪交加,人声齐鸣的地方,他居然听到了我轻微的一声叹气,立刻低头道,“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不待我回答,又立刻抬起头厉声吼道,“太医,太医呢!快点宣太医来朕的营帐!”
“是!”一个人应声道匆匆小跑而去,估计是去寻太医了。
宇文楚则抱着我大步的往一个最大的营帐走了过去。掀开厚重的帘子进去,立刻就暖和了许多,帐篷里燃着红彤彤的篝火,噼里啪啦烧得正旺。
帐篷一侧摆着一张宽大的卧榻,上面铺了厚厚的毛皮垫子,一眼看上去就很舒适暖和。他将我轻轻的放在那卧榻上,似乎在放什么珍贵易碎的物品一般,然后很快给我拉上了被褥道,“还难受吗?”
“好些了。”我不好再冷言冷语,软声道。
他却握了握我的手一下子皱紧了眉头,“那么凉,一定冻坏了!”
“刚到这里可能有些不习惯,手脚凉一些,原也是正常的!”我撑起力气笑了笑,其实身体确实是很不舒服了。
“对不起,是我让你遭罪了!”他眼神中的愧疚绝不虚假。
我打趣着笑道,“既是让我遭罪了,那还是放我离开的好!”
“不,我绝不放你走!”他坚决的说道,我扯了扯嘴角,料到他会如此。
他的愧疚并不假,那是因为他觉得是自己的决定让我吃了苦,但是他并不会因为这种愧疚而改变自己的决定,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
看到我笑得勉强,他轻轻坐在我的身畔,然后将被褥的边角小心掖好,然后将一只手探到被子里。
我浑身一紧绷,下意识的要躲,他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浅笑着,“怕我轻薄你不成?乖乖的别动,好好休息!”
“你,这是何必……”我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伸出一手探向我的脸庞,我以为他要摸我的脸,吓了一跳,谁知他的手却在我的脸侧一滑,轻轻将我耳边的发丝拨了拨。
“还记得当年在昭王府,你说过,让我带你走吗?”他轻柔的声音不再带着调侃,带着嘲讽,而是淡淡的,如春风吹过,很舒畅的感觉。
我勾起唇角道,“那时候一时激愤,说出来也是很任性的而已!”
他轻轻拂着我的发丝道,“我知道当时的拒绝也伤了你,只是为了成就今日的大业,我必须要忍,要等!现在,我终于可以把你放心的圈在我身边,不会让你再离开了!”
“你不能!”我看着他清楚的说道。
“为什么不能?”他迷惑的问,很不解的样子。
“因为你今时今日的身份,绝不容许你这样做!”我的头脑还算清楚,虽然身上很冷,好歹脑子还算清晰,“如今你贵为天子,你的一言一行都将受到天下人的监督。你认为,风宇国的子民会敬仰一个,为了区区敌国王爷的女人而不顾自己性命的国君吗?”
被子里,他握住我的手颤了颤,看着我的眼眸有些闪烁。
我很冷静的看着他,明白他的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我说的这些道理也许他都懂,只不过,人有的时候,都会想任性一次吧。
“别说了!”他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别去想那些好吗?不要去考虑那么长远,相信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相信你,怎么相信你?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淡淡一笑,“这些都是你逃避不了的问题,你不去想,它也依然会存在。”
“太医怎么还没来?”他突然转头对着帐外怒吼一声。
“微臣在!”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在帐外响起,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
宇文楚俊眉一拧,喝道,“既然来了还不快滚进来,等什么呢!”
“遵旨!”伴着这声音,帐篷帘子被掀开了,太医走进来抖落一身的雪花。
“给柳姑娘看看可有大碍?”他已经不动声色的将手从被子里撤了出来,站起身吩咐道。
太医哈着腰应是,便坐到一旁对我道,“请柳姑娘将手探出来让老朽号上一脉。”
“有劳!”我轻咳一声,将手拿出被子。
太医认真的给我号着脉,我则转头看向宇文楚。他背对着我,面向卧榻的对面,那里有一张偌大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记号。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我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好。因为他背在身后的双手交叠在一起,却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微微泛白的指关节几乎能听到咯咯的响声。
片刻后,太医站起身对宇文楚道,“启禀皇上,柳姑娘只是受了些风寒和惊吓,并无其它异样,只不过因为有身孕,身子比较虚弱,臣开个方子,按量服用,好生调养些日子便无大碍!”
他握紧的拳头松了松,并没有转身,“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太医行了礼,又冲我弯了弯腰,便退了出去。
“你好好休息!”他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要走。
我愣了愣,这里应该是他的营帐,我睡这里,那他去哪?
“你去哪里?”我脱口问道。
他侧身看我,眼睛里闪着笑意,“离开多日,有很多奏折要批。你就安心歇着,我还不会趁人之危的!”
我失笑,放心的躺了下来,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醒来的时候,发现宇文楚依旧埋首公案,面前摆着厚厚的一摞奏折。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却已然了无睡意,我侧头看他认真忙碌的样子,突然发现他和赫连昭忙起来的样子是有些相像的。
似乎察觉我醒了,他从书案中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正看他,扬起唇角笑了,“醒了?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还好!”我用了一个比较含糊的词,肚子里是有些饿了。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来是一夜没睡。做帝王,真的有那么好吗?只为了那个位子,却要付出这么多。
“来人,上御膳!”他从书案后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道。
我发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会毫不避讳的说你我,只有当有外人的时候,他才会自称朕。也许,毕竟是相识已久,在我面前摆出皇帝的架子,既没必要,也不习惯。
很快,便有人将一些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因为天寒地冻,倒也没什么精致特色,不过是些热汤炖肉,但是对我这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吃了几口,见他只站在一旁看我,心里有点怪怪的,不自然的说,“你不吃吗?”
“我还不饿!”他笑了笑,“你吃吧!”
“不如,一起吃?”我实在不习惯自己吃着别人看着,这样我会吃不下去。
他扬了扬眉,“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刚坐下来吃了两口馒头,忽然外面嘹亮的号角吹响了,他脸色一沉,还未及站起身子,便有人在帐外禀报,“皇上,敌军来犯!”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整备三军,朕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