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有心?何谓……无心……?
长灯照下,清雅男子泯了泯手中的佳酒,又一声轻笑……
何谓有心?
若说何谓,那日便是倾了心……
“呆子,不可以丢了……若是丢了,绝不饶了你……绝不……“当年那少年的怀抱,现今似乎还在。
惶恐的、略微颤抖的、异常紧的……
脆弱的……
吕墨以为,这样的词是永远不会形容到他的……
“呆子,本少是你主子!“
……
“呆子,你这叫以下犯上!“
他本以为,戌什(shí)因只是如此的。
嚣张、跋涉、暴躁……
但是……
现今,脆弱却形容上了他……
因为落水而弄湿的衣衫,在那时,似也不是那么凉了,相反的……
……很暖。
他说,“不可以丢了……“
幸许只是因为这句,他才倾了那颗不该倾与的心……
幸许是因那丝丝的清明,他说了句似真似假的话。
“小的会水,少爷无需操劳。“罢,他略微移了下身子,脱离了那怀抱,便感到了丝丝的凉意。
“吕,墨!“
“少爷,有何吩咐。“他知他气,却不知他为什么气。
他会水是没错,只是在听到他叫他的名字后,就似乎什么都忘了……
任由自己沉了下去,感受着窒息的意味……
直至被一双手箍住,被带到了水面,才算是有了换气的机会……
那时,倒也狼狈。
那时,倒也新奇。
长灯照下,男子拾起落与自己边上的一枚枫叶,泯了泯佳酒,又一声轻笑。
何谓有心?
若说有心,他只知,他只有他。
吕墨,只有戌什……
“这景镇的秋,可谓本少唯清净之地。“枫叶纷飞,男子如画……
年少的他,竟已成痴……
“……少爷说得是,这景镇之秋……甚雅……“幸得,还得了那一抹清明。
只是,还是不时的发了呆……
失神之际,男子已至。
回过神来,只见得男子的手临至他的头际,转而笑道,“呆子与这枫叶,倒也相配。”
然后露出“本少果真没眼拙”的表情,分外欠揍。
只是吕墨是没这个心思知道这个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摸着了一枚枫叶……
比许多枫叶都要小上一半的枫叶……
找出一枚红的透彻却又如此玲珑的枫叶,定是耗费精力的。
“听着……”
也不知何故,男子猛的倾倒过来,压在他身上,也不知是故意与否,直直的两面相碰,唇对唇,鼻对鼻……
如此之……
只过了半刻罢了。
戌什醒了,开始的迷茫,后来的尴尬,不似伪装。
“那啥……呆子……反正……反正咱都是男子,没事的,额……没事的昂……没事……”
这般呆楞,令吕墨不由想戏耍与他……
他一声冷哼,“少爷,做事要有分寸,何况这么多人看着。”
男子似是察觉了行人议论纷纷的声音,更是窘迫。
对于这般的表情,吕墨倒是满意至极。
如此之……
“少爷,你说,该如何处之?”
“这……”一脸为难。
为难?呵……
“少爷当真无趣。”站起身来,又一往常态。
“啊?”戌什一时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只得疑惑。
见他如此,吕墨凉凉道,“诚如少爷所言,小的同少爷一样,都是男子,没关系。”
“嗯,对对!”
听得应声,吕墨心中一叹。
所谓不明所以,便是如此吧……
吕墨只有戌什,而戌什心中……
并不一定只有吕墨……
长灯照下,月光隐现,男子手执酒壶,径直的灌下,而后……
“啪……”瓷器掉落地上,碎裂的声……
而后……
又开一壶酒……
一抹轻笑,多了分苦涩……
何谓无情?
若说无情,他只知,无情之最,莫非戌之属也。
“你可以走了,本少……不要你了……”
戌什不知,他道出这话时,他的心,似乎猛的抽了一下。
两人皆是如此……
“少爷,敢问小的有什么做得不好……?”到头来,他只说得这句。
到头来,只换得冷嘲、热讽……
“呵,别以为本少不明,从初见起,你就不喜我不是?若非这主仆关系,你怕是连理也不会理我不是?你看中的,不过是万贯家财罢了。”
原,他在他眼里是这般不堪……
呵……
“你不同样不喜小的吗……少爷……”那‘少爷’二字,费了他的力。
如此……这般……
“……是啊,两两互生厌……”他这般说。
转而……
“你走!你滚!!本少不要看到你,你滚!滚的远远儿的!”
呵……
“那么……小的告退。”那一路步,似是清无……
长灯照下,清雅男子抱着一壶酒,痴痴的笑着。
他的周身,是无数被摔碎的碎片……
墨心之属,莫之戌也……
吕墨,用十八年来的积蓄,建了青楼。
呵……
青楼……?
青楼曾是他避之莫及之地,而今日……
他却亲手建了所青楼……!
是否可笑至极呵……
他不当仆了,只因当仆便想到了他……
若说除了仆,除了建这青楼,他还可以去做别的,说书、行商?说得倒简单!
他未读多少书,怎可能做到这些呢?
呵呵……
不建这青楼,便是死路。
长灯照下,酒壶碎裂声……
……死路何惧?
只是放不下……
奇异的念想……
不愿当仆,是因会忆起他,不愿走那条死路,是因放不下他,呵……
这不是……
自己逼自己吗……
两年后的同日,吕墨从未想过,竟是在那遇着了他……
在那噪杂的青楼门前……
瘦削却又苍白,与两年前跋涉的少年大有不同,忧伤?
“哟,公子您这般站着,可是看上咱这哪家姑娘公子了?何不……呵呵……“那老鸨也是个尽职的,只是……
他会同意吗?曾经,他两可都是对青楼避之莫及的啊……
可,世事总是会变的,就如吕墨……
“哦?若进去了,哪家都可行?“吕墨从未想过,男子会如此。
邪肆、放荡……
“那么……”戌什的眼神看了看吕墨。
“我要他,可好?”
“这……”这老鸨也是个明白人,吕墨是他的上司,怎可能买了,但吕墨也说了,不能告知别人他的身份,只得雅言却。
“哎呦喂我的个公子爷,您这不是找妈妈的烦事吗?这位公子可是妈妈的客人啊,这要是卖了,可是要入官场的啊……”自家公子教与她,就是当个老鸨,也是要有道德风范的,莫说这是她上司,就是别人,也是不可行的。
“刚刚还说哪家都可行,现在?呵……”戌什的冷,不时的瞟过来打量,令吕墨有些许心抽。
“妈妈莫说笑了,奴家可还没走呢,怎就成客了?妈妈这般说,可是伤了兰墨的心了。“
你,不是想闹吗?
那便再陪你闹一次吧……
“妈妈,兰墨知妈妈疼奴家,只是这万千世道,哪有这么好混过去的,您这般说道,可是要弃了兰墨?“不顾那老鸨的楞,硬是用话语暗示。
长灯照下,清雅男子抱着壶佳酒,醺醺的睡下……
呵,你不是想闹吗?为何如此?
“吕,墨!”清雅之闺,跋涉男子,怒气冲冲,呵呵……
“公子怎的了,可是奴家哪儿不好?”经过两年,早已面目全非了不是?
何时,他竟会如此,能伪这娇弱了……
“兰墨?呵,吕墨,你行!”
“公子认错人了,奴家名唤兰墨,并非吕墨。”你,不是想玩吗?
“并非?呵……并非?谁信你。”灌下一壶酒,便有些微醺。
“谁信你啊……”
吕墨知,戌什的酒量并不大好,一喝便醉了。
长灯照下,清雅男子悠悠转醒,并未睡下……
转而,又是一壶酒。
“吕墨,本少想你了……”微醺的男子,哭的像个孩子……
“哦?为何?”人言,酒后吐真言,醒了便什么都忘了,也不知是否属实。
“就是想了,很想……”
“既想了,为何当初要赶我走?”吕墨知,现下不能闹。
“因为……本少有病啊,呵呵……“这一笑,笑得苍白。
“……确实有病。”
既想了,为何要那般?
呵呵……
为何……?
“因为……本少有绝症啊……还剩一月来着……呵呵……”
啪——
杯子碎裂的声音……
“……什么?”
“……本少……有绝症啊……”
有绝症啊……
这句话,如梦魇,打破了执念……
长灯照下,清雅男子端坐起身,笑也不笑……
次日清晨,如斯……
他,果真是忘了。
“你,当真像他……”
“……公子说得可是那吕墨了,奴家……”
“只是他没你这般魅气。”罢,便离了。
魅气,他说,他魅气?
呵呵……
“公子……”老鸨的声音,唤醒了他。
“妈妈莫担心了,我没事。”
魅气,不过过眼云烟……
“……公……”
“好了,妈妈莫怪,是墨贪玩了。”
他知这老鸨关心他,只是……
他终究是叹了……
青楼之人呵,有心则有两面性,无心则只那么一面罢了。
就如吕墨、就如这老鸨……
他说,他有绝症……
他说,他还剩一月……
外边的枫叶纷飞,令他忆着了那次不慎。
他们嘴对嘴,鼻对鼻……
没多久,他便醒了……
那时,他似是在吃着什么……
“少爷在吃何物?”
“吃糖。”
那时,也确实,只嗅得一抹清香,却不似糖的味道。
呵,原来……
长灯照下,清雅男子落下一行清泪……
抱着酒壶,垂下眼睑,看不清表情。
只听得一声“呵呵……”
“公子,那男子又来了。”老鸨的答复,依旧如此。
“……多久的事?”
“今日您刚走的那半晌。”
刚走的那半晌,呵……
明天,是他的最后了吧……
“告知他,明日,我等着。”
只是,如此,这般……
呵呵……
“妈妈,他还没来?”
“……嗯。”
“妈妈?”
“会来的,乖,你先回房,昂?”
“……嗯。”
转过身去,正待回房。
只是,细细杂语,绊住了他的脚步。
“你可是听说了,那白家独子今日猝了。”
猝了……
“听说了,凌晨猝的。”
凌晨……
“公子,别听人家瞎说,她们……”老鸨的慌乱,更是令他深信了……
“妈妈……他死了……?”
“没有,你安心等着,一会就会来了。”
“妈妈……他死了,他死了!”
那时,当真凄惨。
“……没有。”
“妈妈,他,居住于何?”他不知他在哪,只因他换了离原来很远的地,本以为不会在碰着,却不想……
还是碰着了……
老鸨看着这般的吕墨,当真心疼,这两年来,他何尝不知他的苦……
“听妈妈的话……”
“妈妈!他,居住于何!”
“……“
“罢了,你不说,我便问。“红衫微微飘动,转眼不见。
这红衫,是吕墨的告别,告别戌什的最后一日……
“大哥,白府怎么走?”
“白府?你说的是哪家白府,死了人的还是没死人的?”
“……死了人的。”
“经过这条巷子直走再拐弯就好。“对于这样的衣着,明眼人都会看出不是?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语气。
“谢谢大哥。”
快点……再快点儿……
长灯照下,清雅不知归……
白布连屋,看得吕墨眼疼。
“……怎能如此……”
长灯照下,清雅男子抱着一壶佳酒,再次睡下。
这次,倒是真的……
长灯照下,妇人轻抚清雅男子,哼着童曲儿……
转眼,流下一行清泪……
“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