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客栈才发现小政早已经收拾好东西,还没等我问清楚,人已经被他们带上马车,我们刚离开客栈,一大堆士兵就已跟随而来,我们只快了一步,不然就会被重重包围。
马车行的很急,奔走在这邯郸的街上,此刻只是傍晚,街上的人流虽然少了不少,但依然阻碍着马车的前进,而他似乎铁了心一般,把马车赶的飞快,任街上的人不时的传来阵阵谩骂。
此刻,我完全处于浑浑噩噩之中,全然搞不清楚这一连串的事情,小政静静的坐在我身边,脸上有着几分凝重。
心里错综复杂的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任这份沉默弥漫在我们之间。
帘帐时起时落,风吹进车厢,稍稍消淡了那份沉闷的气息。
车后似乎有追兵,马车声,喧闹声慢慢的交织,充斥着我的脑海。
我不知道身后的人追的是身为赵国公主的我,还是那身为秦国人质的小政,我真的不知道在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传来一阵轰鸣,浓重的烟随风窜入车厢,紧接着而来的是痛苦的呻吟,马的嘶吼,车子坠落的声音……刹那间,一片混乱。
我们的马车直奔而过,继续飞奔着,从车厢内散之不去的味道之中,我知道刚才他用的是类似火药的一种东西,杀伤力似是很大。
守门边的混乱,让随之而到的追兵也陷入了混乱之中,于是被我们抛的远远的。
“瑶儿……”一阵呼喊从车后传来,随着风飘入我的耳畔,那声音熟悉却又陌生,带着渴求,带着不安。
我的心猛然一惊,不明白此刻在胸间涌起的是什么感觉,踌躇了良久,我掀起了帘帐,望向了车后。
那身骑黑马,脸色憔悴的男子正是赵澶,虽然我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但我还是能清楚的看清他脸上的焦急和不安。
他这是何苦?明明把我推开,为何又要紧追着我不放,我真的不懂他了,不懂他为何前后变化如此之大?
他看见了我,更急着想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瑶儿……你不要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瑶儿……”那一声声呼唤,似要把我尘封在心底的记忆唤醒。
我要停吗?我要留下来吗?
心里百转千回,不知道该如何决定。
陡然而起的轰鸣,瞬时拉回了我的思绪,那已想喊出口的“停车”就这么硬生生的给遏制在了喉间,我只看到漫天的烟雾,听到马嘶吼的声音,心一瞬间沉沉的。
“为什么?”我转身问着罪魁祸首的小政,却见他脸沉的可怕,一点都没有平时的甜美。
“我不许他追来。”他定定的看着我,声音里满是怒气。
“你……”我不明白为何小政对他抱着很大的敌意,而我现在思绪混乱,根本无暇去想些什么,于是转首又回望向车后。
烟雾慢慢的散了开去,他没事,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我远去的方向,浑身散着一种让人心痛的落寞。
本来吊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没事就好,至少我不会那么内疚。
车越行越远,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我只是这样看着他,看着那渐渐变小的身影,眼间不自觉的迷蒙了起来。
这一次,我们真的就这么别了,虽然至终,我都不明白他,不懂他,但心里曾经有过的悸动还是清楚的告诉我,我还是在乎他的。
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回头,回头去找他,回头去问清楚他到底什么意思,或许我真的把自己看的太重,怕回头会受伤,怕回头以后会后悔。
所以我只能看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慢慢拉大,直到再怎么望也望不见对方。
身体被人猛的拉回了车厢,跌坐在软榻上,小政沉沉的盯着我犹带泪迹的脸,冷冷的说道:“我不许你哭,不许你为他哭。”
手毫无章法的在我脸上乱擦一通,把我的弄的生疼。
我一下挥掉他的手,不悦的问道:“小政,你干嘛?”
他到底是怎么了,干嘛一副凶狠的样子,我没因为他刚才的事情生气,他倒先生起气来了。
“我就是不许,不许。”他不依,又上前粗鲁的为我拭泪。
本来心情烦躁的我,不由的失手甩了他一巴掌,“你别无理取闹了。”
他似乎不相信我会打他,怔怔的看着我,我的手尴尬的停留在空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政,我……”伸手想抚上他的脸,却被他躲了过去。
他撇过头,不再看我,沉默一下子散了开来,静的可怕。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如何打破这份诡异,于是转首,掀起帘帐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着的景物,我淡淡的叹了口气。
第一次,我有了那么一丝迷茫,不知道以后的路会如何?
我从小都一直有明确的目标,要靠自己的力量,读完大学,出人头地,可是到了战国,一切都不一样了,虽然信念不变,可惜我却没有我可以为之努力的目标。
不知道行了多久,车子才停了下来,我们走出马车,在一块空旷的地上坐了下来。
夜已悄悄的拉来了帷幕,夏夜的风虽没了刺骨的寒意,却还是不免透一些微凉,今夜没有月光,只有几颗散落在天边的星摇曳着微弱的光。
那人取出随身携带的火烛子,燃起了一堆篝火,火光跳跃,渐渐明亮了周围的暗淡,但气氛却依然静的有些诡异。
此刻我才有空细细的打量起对面的男子来,那人年纪不大,二十多岁左右,初看时脸很平凡,但再看时却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令人移不开眼。不过他那浑身散发的冷气却让人不敢恭维。
“请问恩公叫什么名字?”我终于问出了口,打破了那份静谧,因为先前知道是他救了我,踌躇再三,还是唤了他一声恩公。
他抬眉凝了我一眼,淡淡的说道:“寂刹,叫我寂刹即可,至于救你,我说过我只是受人之托,所以你不必叫我恩公。”
又是一句受人之托,那又会是谁呢?我实在想不出来。
“那你是受了谁人之托,又为何要将我和小政带离赵宫?”我把心里的疑惑一下子倾泻了出来。
寂刹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恕我不能把主人的名字说出,至于目的也不是我所知道的,我只是奉命行事,但我可以保证的是,主人绝对不会对小姐不利,请小姐不必担心。”
问来问去,真等于白问,他竟然什么都推说不知道,他口中的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有机会本小姐一定要去会会。
回答完我的问题之后,他干脆闭上嘴巴再也不吭一声,气氛一下子又回到了原先的尴尬。
我本是善于调节气氛的人,可是今日,我却没了那种心情,只想一个人静静的思考一下。
于是我们三人就这么彼此漠视的度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