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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接受的安定

事已至此,我争取在一切发生之前理清思路,目前首要的任务应该是控制住体温,否则可能真的如医生所说,因为发烧我全身的机能都不是很正常,宝宝在肚子里随时有可能发生危险,而我现在胎盘前置出血未止,子痫前期,胎儿发育缓慢,羊水少,这些基本的情况都不乐观。那么如果不能控制住现在的状况,之后要发生什么,就不敢设想。

子痫前期,又是一个新名字和我关联上了,说白了就是高血压,但是按照医生的说法,有可能会发展成子痫,而子痫的表现形式多样,在高血压的基础上还会出现大面积的浮肿和无法解释的抽搐。是妊娠期高血压疾病的五种状况之一。子痫可以发生在产前、产时、产后等不同时间,不典型的子痫还可发生于妊娠20周以前。子痫仍然是世界范围内的构成孕产妇生命威胁的常见疾病,在发达国家,子痫发病率大约平均1/2000次分娩;子痫患者的死亡率约1%。一般来说,孕期子痫若发展较快,也需要采用剖宫产。

这时,婆婆正在给周大夫打电话,她好好好,嗯嗯嗯了一阵之后,走过来看看我和大猫,认真地说:“现在也只能做了,周大夫的意思也是说,喵儿现在是孕晚期,只要保护措施得当,应该问题不大,X光对胚胎的影响比较明显,所以,在怀孕前3个月的时候是一定要避免的,现在必须要做的话,可以接受吧。”

尽管我依旧非常不想做X光的肺部检查,可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能够确诊,并采取对症的方案,我和小小喵还能在一起多一段时光。

在决定了之后,好心的几个小护士就拿着棉被把我包裹了起来,头上又给我戴上了帽子,嘴上戴上了口罩,我就在层层的包裹中露出眼睛,继续看着属于我的那个角度的天花板,门框,然后是电梯间,然后是一楼的阵阵凉气,我有些发冷,心里因为没了期待,所以也很淡定,我现在只希望我们能好好的活下去。

到了X光室,我被大家轻轻地抬了下来,因为必须要直立着进行拍片照射,我好几天没着地的双脚就着着实实的站在地上了,在那一瞬间,尽管我真的感觉到双腿有些发软,真的站立不住,但是,却也有一种从脚心串到头顶的自发的喜悦,我又能站着了,能走路,这是多么让人幸福的一件事情!人有时候的需求就是这么的简单,这些生活中的小瞬间此刻对我来说都那么的珍贵,我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迈着步子,因为腿软,买上那照射台的时候,我紧紧滴抓住旁边的扶手,自由支配身体的感觉尽然让我获得了一丝对生活的信心,但是当那机器对准我的胸口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扶好了挡在肚子上的铅罩,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X光片子的结果出来,不出所料,我的肺部肿大而且肺部有阴影,当值班的两位医生看到我的片子的时候,非常得意地说,你看,我们说就是肺炎吧。

在我被推回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病房的灯已经熄灭,在我被推进去安顿好之后,老公就又被叫出去了,治疗方案已经拟定好,为了控制住炎症,需要给我上消炎药了,这也有可能给胎儿造成潜在的影响,目前选择的是对胎儿最无害的消炎药,我所能做的也是只有接受的份了。

很快,就有护士过来给我加上了点滴,现在我的两只手上都“布”上了线,我开玩笑的和老公说:“Honey,我现在是你的木偶娃娃,怎么也跑不掉了。”

因为肺炎,导致我的血氧饱和度依旧非常低,按照医生的要求,我必须在这个阶段24小时吸氧,保证胎儿的氧饱和度,按照婆婆的话说,你这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小小喵。不过吸氧一定也是现在短期的方式,因为如果孕妇过于依赖吸氧,而且量比较大的话,有可能会对胎儿的视网膜产生不良影响,曾经有新生儿因此而失明。所以,孕妇只有在缺氧情况严重时才吸,一次吸20到30分钟足够了,一天应该最多吸氧两次。我心里暗下决心,等烧退了,就要求大夫把这种口罩式的密集吸氧停掉。

因为我的肺部有浮肿,而且肚子里的宝宝也会挤压一部分内脏的空间,只要一躺下,我就会感觉极度的憋气,再带上氧气,就更加无法呼吸,所以,在护士给我打完点滴后,我自作主张,自己第一次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大猫洗漱回来,看见我坐在床上,有些惊讶,又有些担心:“老婆,不能坐啊,医生不是说,你要绝对的平躺么?”

“我知道啊,可是现在也只能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解决了,目前基本上没有出血了,可是我觉得特别憋气,躺着的话根本没法呼吸,坐起来还觉得稍微好一些,呼吸和心情都能够稍微平稳一些。”

大猫看懂我的无奈,他轻轻地安慰地笑着:“好吧,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好,媳妇,我都心疼了,这么折腾你,不过,我们又坚持了一天,今天小小喵已经30周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是我一定会坚持的。现在只能学着接受,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们就过好每一天,每一个小时。”

“嗯,老婆说得对。”老公扭头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这一通折腾后,现在已经是凌晨1点钟了,“既然做起来了,那老公给你擦把脸吧。”

老公蹑手蹑脚地走到洗漱间,投回来一块暖暖呼呼的冒进,乎在我的脸上,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闻着毛巾上的香皂香气,那种熟悉的生活的味道让我心里有一丝丝的安定。“家的感觉啊,谢谢大宝儿。”

“舒服吧。好了,别多说话了,好不容易消停了,带上你的氧气罩,还发烧么。”

“嗯,还热着,但是静下来觉得好一些了。”

“那我先睡了,媳妇,你能睡也睡一会儿吧。”

“好,老公晚安。”

于是,一切都安静了,我也安安静静地坐着,好像入定了一样,我小心地呼吸着,小心地转转头,看看很快就睡着了的大猫,静静听着外面的声音,就向我刚刚入院的时候一样。因为发烧,我还是有一些冷,我慢慢地用牵着点滴的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本来还打算再捋捋思路,琢磨琢磨我目前的状况,可是刚想到肺炎的事,我就放弃了,我无法像之前上班状态的时候,在事件发生时女汉子地迅速捋清事端前后,一切缘由,然后找到问题,努力的去各个击破,我现在确实没有那个能量,没有那份精力了。我只能接受所有已经发生的一切,以及,即将发生的一切,当我发现我毫无选择的决定接受之后,我就释然了。

这样,我慢慢的感觉到了什么是当下,我感谢这夜的安静,我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该和过去的某样的自己说再见了。工作,曾经我嗜如事业的职场,加班,涨薪,升职,内斗,被人算计,挺着大肚子在地铁上做投资模型,怀着孕还赶Deadline给美国发邮件,CFO一句话就奉为圣旨一样的加班加点。我看见那个在投资圈穿梭的小身影,那为了一两个点的估值和审计吵到天黑的基金经理,不顾在门口车里等着接我的大猫,在公司搭建基金分配模型一赶就到凌晨的工作狂。我看清了我周围的喋喋不休经常电话追杀的上次,谄媚的美眉下属,我看到那个不得不在级别面前卑躬屈漆的喵儿,现在,我真的已经不忍再看。

我下意识地直了直腰板,轻轻地捂住脸。过去我的职场生活,在现在的我看来是那么的可笑,尽管曾经的身在其中身不由己,这些都是理由吧。如今,这一切都感觉离我那么的遥远,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空上演的闹剧,另一个世界的我,一个舞者,一个小丑。感动于下属的拎包,上司的一句肯定也可以让内心波涛汹涌。好吧,请这一切,都消散吧,我不要这样的生活,自此永远不要。于是,过去的职场生活在我的记忆力,就有了一种定格,和嘎然而止的感觉。

静静的我看着点滴一滴一滴的落下,一滴滴的进入血管,我觉得像是重新洗遍了我的身心,曾经以被称作工作狂为荣,怀着孕被上司拉着开会一下子就是10几个小时,还颇有成就感。因为付出,所以又会更有所期待,就是那样的一个循环。

现在才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值得,这种小白领的狭隘的工作状态在我看来也再也不是某种寄托,某种象征,仅是曾经应该珍惜的成长,但更需要明白,选择永远在自己手上,就让我告别一段喧杂,谢谢小小喵给了我安静下来的机会。

于是,我开始想,如果老天爷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重拾生活,更幸运的是能够有选择的自由,我定会努力做了一个安定的,有力量的妈妈,永远有办法,有希望和追求,有生活的掌控力,有感恩的心。

这样想着,我就莫名的开始期待,那不知道是否可及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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