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嫣然与辜风傲四目相对,强撑着不移开视线,但后背已然冒了一层虚汗。
这个大沥璟王的目光冷冽摄人,然她也是一国公主,断然不能在四国朝臣皆在之时落了颜面。
拓跋嫣然胯下健硕棕马,无意识的打了个响鼻,拓跋嫣然抬手拉着缰绳,把棕马头微微转动片刻。
抬眸之间,远远望见拓跋霆竟然也从远处缓缓而来,眉头不禁蹙起。
拓跋霆与她并非一母所生,又素来暴躁残忍,若是等他到场恐怕又要给她扣高帽子教训一顿。
“不过是马儿动静大了些,你们这些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拓跋嫣然决定快速解决僵局,旋即带着棕马前后挪动两步,长眉一挑透出几分骄矜之气。
辜风傲鹰眸瞬间更是阴沉万分,这个拓跋嫣然这个时候竟然把男女之分拿出来做挡箭牌。
难道她当真不明白,作为使臣一举一动皆代表着本国国君的道理。
宇文桀和厥基节度使的面色也有不悦,分明是她无理在先,这般言辞反倒像是他们这一群大男人在欺负一个弱质女流了。
一旁的沐青曼刚接了瑶绢袖中的干净帕子,擦干净了眼尾的灰尘,闻听拓跋嫣然无理取闹,又见在场一众男子面色皆露尴尬,秀眉一立。
拓跋嫣然骄纵无礼,肆意挑衅已然不是一日两日,往日念及她是北疆的公主,大沥应该有礼相待沐青曼能躲则躲。
可今日辜风傲与拓跋嫣然正面冲突说来也有几分自己的缘由,沐青曼断断不能让辜风傲吃了这个哑巴亏。
“素闻西戎北疆都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男女老幼纵马之术难寻敌手,如今看来传言的确不可尽信。这西戎厥基节度使的马术当真让青曼大开眼界,可拓跋公主这马儿的动静,倒是当真有些让青曼不敢恭维了。”
沐青曼眼角仍余浅红,一身的水蓝骑射宫装不似往日长裙拖地,柔美优雅。
遂大踏步向前两步来到辜风傲身边,未施粉黛,秀眉桃眼若非发式仍是女子,到当真也有几分俊秀少年的姿容。
猎场不比宫中,沐青曼一身的骑装自然也不做那等娇羞女儿礼节,平白让人看的不伦不类。
大气对着西戎厥基节度使拱了拱手,言谈之间,既赞扬了厥基节度使的马术精湛,又嘲讽了拓跋嫣然骑术不精。
沐青曼朗声笑言,落在众人耳内,视线自然随之吸引而去。
厥基节度使听了赞扬偏头往来,看着沐青曼娇媚中带着几分清秀的容颜,陪着那透着几分红意的桃花秀眼,眼中惊艳之色毫不掩饰。
思绪在脑中转了几圈,才想起这位似乎是当日铜雀台那位献艺的绣娘。
那日金丝银线,针似游龙,美艳柔美让人记忆犹新。
派人打听了半天,也只得了个左相府二小姐的身份背景。
厥基眼中兴致渐浓,沐青曼倒是未觉出什么,辜风傲倒是步伐微转,直接把沐青曼掩在了身后。
一对上辜风傲如冰似寒的视线,厥基节度使如梦初醒,心中那点旖旎之念瞬间烟消云散,扯了扯嘴角。
再看辜风傲和沐青曼身上同样蓝色系的装饰打扮,隐约明白了些什么,爽朗一笑。
“姑娘过奖了,在下愧不敢当呀。”
辜风傲嘴角冷笑,对着厥基眉心微展,面色缓和了几分。
还算这个厥基有点眼力,他喜欢的女子岂是谁都能肖想的吗?
厥基笑的开怀,这拓跋嫣然的面色可是暗了下来,沐青曼这是当众抬西戎而贬北疆吗?
沐青曼一开口,宇文桀便有预感有场好戏可看,兴致盎然的将前腿一转盘在了马鞍之上,看着倒不像是骑在马上,反倒像是在自家暖塌小炕上嗑瓜子的模样。
“果然女子就该多学学这琴棋书画,歌舞女红,公主双手娇嫩柔白勒不住马缰也说得过去。不然转学刺绣如何?说到刺绣这道,高手可就在这儿呢?公主拜师可要趁早,我们都在这儿看着,青曼姑娘可不能不收呀。”
宇文桀端就如常一般的和事老模样,对于拓跋嫣然面沉如水的脸色恍若未见,乐呵呵的提出建议。
厥基节度使闻言挑眉看了看盛气凌人的拓跋嫣然,一想到这等女子拿起针线那副模样,率先便憋不住笑,扑哧一声,平底炸雷。
拓跋嫣然的面上不禁更是一阵红一阵白,一直未曾发言的言子归也来到近前面上满是正经。
“宁王这提议到当真不错,古语说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拓跋公主这个性子动这方面倒是够了,学学刺绣倒是可以练练这个静字。”
言子归面上一如既往笑意得体,分外赞同宇文桀的提议,末了还不忘看向辜风傲,递了个话头。
辜风傲接到言子归的视线,面上微动,只是淡淡抬眸看了眼拓跋嫣然甚为难看的面色,冷漠开口。
“不妥。”
这会儿风向都偏着沐青曼这头打趣拓跋嫣然,方才最维护沐青曼的璟王殿下竟然瞬间倒戈,不禁让人大跌眼镜。
就连正听得解气的沐青曼也是微微一愣,秀眉一挑,桃花秀眼之间当真多了几分疑惑。
“为何?”
辜风傲垂眸看向沐青曼因为疑惑下意识嘟起的樱唇,鹰眸中柔情似水,若非此处人多,他还当真是想一亲芳泽。
峰眉一挑,转头认真的看向也投来疑惑眼神的拓跋嫣然,薄唇轻启。
“太费。”
在场众人相互而视,皆有几分摸不到头脑,不懂这璟王殿下究竟在说些什么。
须臾之间,言子归看了看拓跋嫣然握着缰绳微微用力的手指,有所领悟,以手掩面竟有几分控制不住表情。
辜风傲见众人未明其中含义,倒是难得耐下性子,启唇重申。
“綉屏太费。”
这话一出,静谧瞬息,登时爆笑一片。
堂堂大沥的皇宫,竟然舍不得綉屏来给拓跋嫣然练手,璟王殿下当真厉害,打蛇打七寸,骂人都不见脏。
这不等于说拓跋嫣然学刺绣,就是正正经经的孺子不可教也吗?
众人笑作一团,拓跋嫣然仍旧未能理会其中含义,但此时嘲笑这般明显,她那性子如何能忍,登时脸色涨红嚷出一句。
“穿针引线那等无用之功,本公主才看不上眼。北疆的女子个顶个的傲气冲天,骑射打仗不输你们男人。”
拓跋嫣然恼意明显,在场的人也都懂得见好就收,渐渐止住了几分笑意。
事由已起,沐青曼也不是怕事之人,风向就是如此,若非乘胜追击,难保拓跋嫣然不会翻盘。
秀眉一挑,水眸微拧,嘴角笑意依旧妍妍娇柔。
但右唇角勾起的弧度微高,又平添了几分看不真切的嘲讽。
“纺织,修补,皆是女子之责。拓跋公主身为女子却这般看不起女子之能,青曼倒是有几分不懂了。莫不是你们北疆的战士,都是光着上战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