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曼这话一出,场面再次反转,就连皇帝都目露震惊,但看着沐青曼那浅笑盼兮,悠然自得的模样,到是也被引得多了几分好奇。
其他人也都是颇有兴味,诧异的视线聚集在沐青曼的身上,一不小心沐青曼又成了这场迎接宴会的焦点。
沐水莹暗暗恼恨,但心中笃定,九凤游天锦绣彩屏已经裂成了那个样子,沐青曼的那些绣法技巧她心中有数,若论起修补之法,沐青曼绝对比不上她五成。
“哦?青曼此言何意?难不成这九凤游天锦绣彩屏是你自己弄坏的?”
皇帝眉间微蹙,眼睛盯着沐青曼手中的九凤游天锦绣彩屏,微带了几分诧异的询问。
只见沐青曼上对着皇帝恭恭敬敬屈膝行礼,不缓不慢含笑开口。
“回陛下,这九凤游天锦绣彩屏并非弄坏,而是本就是个半成品。”
沐青曼这话落地,登时如平地惊雷,炸响一片,所有人的眼睛瞪大如铃,全场哗然。
就连皇帝也有几分迷惑,回头看了看也是一片迷茫的太皇太后,面露不解。
沐青曼听着场下的议论纷纷,又看了看在场众人的诧异神色,继续出言。
“青曼觉得,我大沥素来以刺绣之技闻名天下,此次各国使臣大人不远万里舟车劳顿前来共襄盛会。若只是赠送一副绣品那使臣大人对大沥刺绣文化的了解自然有限,但一件绣品从选料,择针,埋线,绣成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青曼特意将九凤游天锦绣彩屏以半成品的状态带来大殿,在这大殿之上,让各国的使臣大人真正见识一下我大沥的刺绣技法。”
沐青曼粉面含笑,不卑不亢,对着皇帝恭敬解释,期间也不忘对着各国使臣颔首示意。
礼节周全,语调平缓,在这等场面之下,浑然没有半分紧张之感,颇有贵门之风。
皇帝眼睛一转,似是领略了几分沐青曼的用意,见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淡淡一笑。
“好,青曼想的周全,那朕可就拭目以待。若是演砸了,朕可要重重罚你。”
皇帝朗笑一声,对着沐青曼的方向点了两下,转身回到桌案后面,对着张公公耳语几句。
张公公上前一步,轻巧开嗓。
“上,百宝绣匣,灿银木框。”
张公公声音洪亮,周围伺候的一众太监宫女领命退下,不消片刻,百宝绣匣,灿银木框已经被送了上来。
沐青曼和宫女们先将九凤游天锦绣彩屏镶嵌在灿银木框之内,做个极大的绣框。
宇文桀双手插在两袖之内,缓步回到席位,对着皇帝微微拱手。
“大沥陛下,既然有佳人献艺,少了歌舞岂不失色不少,不知可否笙歌再起,也让桀能再次聆听妙音?”
皇帝经过方才的事情,对宇文桀的多了几分欣赏,这会儿见他有此提议,也是爽朗一笑。
“素闻南齐宁王,纵情山水,极好音律,如今一见看来传言不虚,朕如何能不满足贵客所求呢?”
皇帝含笑抬手,笙歌再起,辜风傲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把整个长阶之下的位置留给沐青曼,担忧的视线一直锁在沐青曼的身上。
他才不会相信,这是沐青曼一手策划的事情,那九凤游天锦绣彩屏切面为利器所为,大沥没有任何一个绣娘会忍心这般对待自己的绣品。
沐青曼本就是难得一见的惊世美人,此时笙歌演乐,手执银针,又添了几分娇俏。
金丝穿针,撵攥成结,沐青曼和着丝竹之声缓步来到綉屏一侧,金线并未剪断线轴被带着飞转而起,金丝在空中划过一道细长的弧线,未等落地,沐青曼已然针入断层。
手法极快,针脚精致,在场众人皆是震惊,还未等看清动作,沐青曼手下已然绣出十几针,那裂痕的开端已经被金线锁住。
乐声骤急,沐青曼一推灿银木框边角,整座九凤游天锦绣彩屏飞快的转动起来,沐青曼拈着金丝手在飞快旋转的綉屏上一来一回,宛若游龙转凤,飘逸自然,明明是在刺绣,和着此时的音乐竟也好似在看一场舞蹈一般。
乐声平缓,彩屏渐歇,不过半曲之间,九凤游天锦绣彩屏断裂处竟然已然多出小半条飘逸缎带,似是随风而动。
三国使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盯着大殿之内的绝世女子满是叹服,古语有云慢工出细活,但没想到这女娃小小年纪之下,如此快的速度绣出的作品便也能堪称完美。
大沥皇族也纷纷难掩惊讶,沐青曼随着音乐素手银针,看得人眼花缭乱,这等绣法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沐水莹更是彻底傻了眼,愣愣的看着那断裂的九凤游天锦绣彩屏上多出一条鎏金飘带贵气非凡。
沐青曼的确不通修补之法,她根本不是修补,而是改变原来的绣样,重新刺绣。
事发突然,完全没有纸质的绣样子做参照,她怎么敢直接就在九凤游天锦绣彩屏上动手!
言子归以客卿之尊坐在辜风傲身后看着沐青曼那迅速诡谲的手法,微微蹙眉。
“游龙针法!”
这等传奇绣法,没有三十年刺绣经验根本掌握不好,沐青曼年仅十五怎么可能用的这般熟练。
言子归下意识脱口而出,引得辜风傲微微侧目。
“什么?”
辜风傲身体后倾低声询问。
言子归微微摇头敛去神思,拍了拍辜风傲的肩膀,看着沐青曼灵动的双手,黑眸中透出几分异样的深沉。
乐声进行倒激进之处,沐青曼一个旋身来到百宝绣匣旁,单手挑拨银丝已入针鼻儿,双手持针一金一银两条丝线在浣纱绫上翻飞穿插。
九凤游天锦绣彩屏旋转的速度达到一个极致,沐青曼跟着旋转的方向迅速碎步移动,左右双手动作迅速在彩屏上挑拨点弄,行至百宝绣匣旁边,忽然双手放开,转身拾起百宝绣匣中的两把绣剪,对着金丝银线咔嚓一刀。
两条丝线应声而断,九凤游天锦绣彩屏的旋转扔在继续,沐青曼则一派淡然将银针收齐,余线收起。
百宝绣匣闭合之时,丝竹声停,旋转渐歇。
沐青曼莲步轻移来到阶下对着皇帝屈膝行了一礼,示意刺绣结束。
随后微侧身形,看着旋转越来越慢的九凤游天锦绣彩屏,所有人的视线皆被吸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