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铜雀台刹那之间,针落可闻,片刻之后,抽气声起,满座哗然。
使臣之列议论纷纷,作为四国朝会第一阶段的锦绣彩屏竟然是残次品,这无形之中已经是损了大沥的颜面。
沐青曼眸中也闪过几丝慌乱,但此时也只能强作镇定。
九凤游天锦绣彩屏是自己一手兼顾绣制,从永寿宫运到铜雀台也是自己一路跟随,绝对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差错而不知。
究竟是谁,敢在四国朝会这么重要的时候从中作梗。
突逢这等变故,两个小宫女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匍匐跪地便狠狠一个头磕在地上。
“陛下饶命!”
惊慌的声音拉回了沐青曼的意识。
在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不是破案,而是弥补已经造成的缺憾。
沐青曼手中抚摸着九凤游天锦绣彩屏,小心翼翼瞥了瞥上座的神色,果然皇帝已经面沉如水,就连太皇太后也满是凝重,看着沐青曼颇带了几分担心。
一时之间铜雀台喜气洋洋的宴会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这种时候,竟然无人先行开口说话。
辜风傲眉心拧成一个川字,鹰眸之中满是凛冽。
四国朝会才刚刚拉开序幕,小动作就已经开始了吗?
在九凤游天锦绣彩屏上动手脚,在这等重要场合出丑,无形之中已经是折了大沥的颜面,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做又能有什么好处。
辜风傲微沉的视线落在静立长阶之下的沐青曼身上,见她低垂眉眼,视线凝在九凤游天锦绣彩屏之上一动不动,心中一痛担忧之色更甚。
这九凤游天锦绣彩屏是沐青曼的心血之作,被人毁了自然伤心,而且沐青曼一直负责着九凤游天锦绣彩屏的管理,这回出了问题,就算祖奶奶再怎么疼爱,事关国体,问罪定然逃不过……
辜风傲薄唇微抿,修长大掌抚摸着桌案边缘,便起身来到阶下,抬手抚上那九凤游天锦绣彩屏的断口,切面平整,应该是利器所为。
几乎横穿了整个彩屏的中心,却并未断成两半,应该是匆忙行事,来不及检查。
辜风傲压低了声音,趁着检查边角的时间对着沐青曼沉声低语一句。
“别怕。”
沐青曼正思考对策,闻听辜风傲明显低沉安抚的话语,不禁抬眸。
辜风傲鹰眸之中满是坚定,带着几分让人心安的力量。
辜彦清看着辜风傲和沐青曼站在长阶之下,殿内中心的地方,手几乎要把掌中瓷杯捏碎。
九凤游天锦绣彩屏出了状况事关国体,这个时候辜风傲竟然敢站出来,难道他是想英雄救美吗?
就算他是亲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难以一言而过,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自己来说一点益处都没有的选择,辜风傲竟然也能做,难道他真有那么喜欢沐青曼吗?
辜彦清心中郁愤,一边得意于辜风傲可能要惹祸上身,一边有恼恨站在沐青曼身边同她一起面对风雨的人不是自己。
此时的心情当真是无比纠结,饮了一口酒水抬眸,正对上不远处沐水莹满面得意的模样,不禁细眸一眯。
难不成九凤游天锦绣彩屏是沐水莹的杰作?
就为了设计沐青曼而罔顾国体,不惜让大沥颜面扫地……
如果真是她所做的事情,还真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笨女人。
沐水莹满面得意看着远处前方沐青曼那被众人目光齐聚议论纷纷的狼狈模样,心中暗爽。
这下子,看看谁还能保得了你。
九凤游天锦绣彩屏在迎接宴会上破裂,各国使臣都在,就算太皇太后想从轻发落,太轻的责罚也绝对说不过去。
当年太皇太后请了金兰婆婆入宫教授沐青曼刺绣技艺,沐水莹心中清楚,沐青曼当时光顾着沉迷辜彦清的美色刺绣的技法学到的根本不多。
反倒是她耳濡目染之下,掌握了一手好的修补技能。
这种时候,端嫔姨母应该会见机行事帮她一把。
皇帝站在高阶之上,面黑似铁,看着那断裂的九凤游天锦绣彩屏眼中压抑着深沉的怒火。
半晌,沉声开口,语气自带着几分压迫感,缓慢且低沉。
“青曼,如此重要的物件出现这等纰漏,你可有什么解释?”
皇帝虽然已生怒气,但也并非随意问罪的暴君,负手而立满面威严,盯着沐青曼单薄的身躯,算是给了沐青曼一个解释的机会。
沐青曼沉默不语,这会儿还没有想到应对办法,而且这九凤游天锦绣彩屏突然破裂的原因他也并不清楚,这会儿可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见沐青曼闭口不言,辜风傲转过身来上前一步,对着皇帝微微拱手,不卑不亢行了一礼。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九凤游天锦绣彩屏珍贵非凡,此时破裂实在奇怪,况且造成彩屏破裂的原因众多,应该容后详查,草率问罪切不可为。”
辜风傲面容一如寻常一般冷冽异常,语调沉稳中带着三分冷冽,言辞客观,礼节到位,亲王风姿显露无疑。
皇帝敛眉微思,辜风傲往日很少主动参与宫中事物,今日主动出面,并且话也在理,贸然问罪确实不妥。
可如今各国使臣都在,这大沥拿出的第一件珍品彩头,按照往年的规矩应该是四国竞技胜者所得,短期之内大沥可没有能够顶替的此等珍品。
若是就这么过去,恐怕会落人口舌,引起其他三国不满。
拓跋嫣然看着沐青曼和辜风傲两人站在一处,当日在大街上丢了面子的一幕幕浮现脑中。
难得等到了个机会,能够一举收拾了这两个人,哪里可能放过。
抬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挑眉扬声。
“素闻大沥民风淳朴,热情好客,难道四国朝会这等盛举,所拿出的第一件彩头竟是如此残次货色,是觉得我们三国之人不懂刺绣?还是本就打算愚弄一番?”
拓跋嫣然面上挂着几分狂妄的笑意,目光扫了扫沐青曼,垂眸一笑故作几分谦虚。
“许是本公主才疏学浅,倒是有些不懂堂堂大沥的待客之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