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回抱着沐青曼的手臂一僵,看着明明明艳动人却浑身散发着忧伤的沐青曼面具下的眉头微微蹙起,紫眸之中也多了几分不自然,松开搂在沐青曼腰间的手,转了个身面向里侧。
“奇怪的女人,早点睡吧。宫中的作息素来严谨,白天我不会在琼兰殿,你大可放心。”
無回低沉喑哑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随后便和衣而眠不再言语。
沐青曼看着無回单薄又不失宽厚的后背,幽幽叹了口气,她好好的和無回说那么多做什么?
轻轻摇了摇头,拉过被子,转了个身,两人背对着背陷入浅眠。
夜半,梆子刚响了三声。
本应出宫回府的璟王殿下,一身黑色夜行衣,面容冷冽,眉头紧凝,正站在永寿宫侧殿的房顶上,一双鹰眸锁着琼兰殿的方向满面深思。
白日里,言子归的猜想实在是太过惊人。
细细想来,又颇有章法可循,辜风傲心中似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闷得他无法安眠。
且不说沐青曼如今是他颇为感兴趣的女人,便是她自小长大在永寿宫,若猜想当真都大有问题。
太皇太后可是见证三朝皇帝起落的人物,若想在她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出这么一桩事情,显然是绝不可能。
南齐皇族长在大沥宫中,若当真太皇太后心中知道,又为何会允许此等荒唐之事发生。
况且这么多年,太皇太后对沐青曼的宠爱疼惜人尽皆知,绝非作伪,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雄壮巍峨的皇宫,风平浪静的后宫,自来最不缺的就是阴谋算计,宫廷秘闻。
可若当真涉及到两国之间,一个人的生死不足以惧,但朝政纷争可大可小。
晚清姑姑已然去世十几年,无从查证。
左相那处,涉及欺君之罪,定然也难以调查。
南齐皇族右肩胎记,是血脉凭证,也是最好证明。
只要能够确定沐青曼的右肩是否有异,一切真相自然大白。
辜风傲如此思虑,鹰眸微眯,薄唇抿成一条线,自袖口那处黑色布巾遮掩面容。
身子微低,颇有虎豹腾飞之势,一跃而起,几处轻巧踩踏便神不知鬼不觉遁入永寿宫内。
院内竹林飒飒轻动片刻,归于平静,好似只是拂过一阵微风。
辜风傲对永寿宫的布局了如指掌,巧妙避过夜间巡查的宫人,进入琼兰殿内。
瑶绢碧阙歇在外间小屋,距离沐青曼的主卧不过三十米。
辜风傲放轻脚步,鹰眸在夜间折射出道道寒光,瑶绢翻身一动,辜风傲身影一闪,已经隐没于书架之间。
见瑶绢未曾醒来,辜风傲放低身形三步之间已经掀开门帘一角进入沐青曼主卧正厅。
屋内干净整洁,屏风之后沐浴用具摆放整齐,却未见床榻位于何处。
辜风傲不禁凝眸,思索起来。
虽说这永寿宫他从前常来,但这女子闺房当真是从未踏入过半分,一时之间倒也弄不清楚这女子闺阁之内是何布局。
思及此处,辜风傲也觉得一阵气闷,他堂堂璟王,声名远播四国,疆场之上,对阵呼啸无人能敌。
现在竟落得像是个鸡鸣狗盗之辈一般,夜探女子闺阁,若是被人发现也当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不过如今已经夜半三更,想来,沐青曼应该依然熟睡,只要看了沐青曼右肩无异。
便是被她发现,大不了顺势直接娶了回去……
沐青曼虽然偶有几分神秘兮兮,但与其让父皇主张选妃,弄些个素未谋面的大家闺秀过一辈子,倒是同沐青曼共度一生不算无聊。
辜风傲如此想着,黑纱之下的唇角露出几分笑意,没了后顾之忧。
现在只需要证明,沐青曼右肩没有胎记就足够了!
辜风傲步伐轻巧,软底黑靴在地上几乎无声,来到八宝橱前轻轻观望,便发现其中玄机。
微微一推,面前铜镜边缘,果然对面半开。
辜风傲心中蓦然多了几分紧张,快速闪身而入,正对之处正是翠绢软帐,沐青曼侧身而眠,闭合的双眸恬静淡雅,微嘟的嘴唇多了几分放松,玲珑有致的身形在薄被之下仍旧明显。
祖奶奶教出来的女子,果然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便是这睡相也如此纯美怡人。
辜风傲视线微偏落在沐青曼肩头,现在的沐青曼只着了一件水色浅纱睡裙,纱料本就带着几分通透。
只要走近,不用脱衣,也能隐约看见那遮盖之处,可有半阙蝶翼……
辜风傲鹰眸透出几分深沉,步伐放的更轻了几分,缓步来到床边,刚想仔细查看沐青曼的右肩。
沐青曼却砸了咂嘴,微微一动,拉着被子转了个身,整个人放平躺在床上。
肩背完全压在身下,辜风傲条件反射,沐青曼动作期间已经俯身蹲下。
半晌没有任何声响,辜风傲愤愤直身,再看床铺眼前正对上一双含笑紫眸,半阙海棠面具在月夜的映衬下犹如鬼魅。
竟然有人!
無回一掌推出,整个人越过沐青曼飞落而下。辜风傲侧脸躲开,两个后翻,稳住身形。
只堪堪一掌之间,掌风凌厉,已然掀起面纱半分。
無回,辜风傲二人在并不宽敞的主卧,相对而视,眸中皆透着难以描述的幽光。
高人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方才無回只是推出一掌,辜风傲已然心中有数,此人武功绝不在他之下。
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绝不简单。
深更半夜,沐青曼的房间内竟然出现这样一个人物,绝不正常。
辜风傲鹰眸一颤,视线猛然落到仍在沉睡的沐青曼肩头。
难道也是为了查探虚实!
無回唇畔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艳红的丝帛锦缎长袍,绣着大片海棠的银丝外衫已然穿戴整齐,如玉透光的修长玉指,拨弄着垂在胸口的一绺墨发,神秘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