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曼心中略微存疑，但此时却已然面上带笑对着辜彦清微微颔首。
“既是如此，青曼就恭贺九殿下加封郡王了，日后该称瑨王殿下了。”
沐青曼正色道贺，反倒是让辜彦清有所一惊，敛下神情，眼中柔情似水。
“青曼，当真不知我的心意？往日青曼待我情深，我因着自己出身卑微才不敢倾慕佳人，现下我已封郡王，心中对青曼早已情根深种，青曼若还心系于我，可愿嫁给我做我的正妃？”
辜彦清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握着沐青曼的葇怡，一双凤眼满含深情，下颚微微收紧，可见有几分紧张。
沐青曼桃花秀眼倒是骤然加深，看着附在自己手背之上的细长手掌，此时裹了一层纱布引人心疼。
但眼前闪现的却是前世过往，亲生儿子死在自己怀中那恐惧神色，背后那只羽箭，就是被这双手搭弓拉弦直射后心。
沐青曼眼前蓦然鲜红一片，手上似还是当日染满了亲生儿子的滚烫鲜血，眸中闪过一丝惊恐，似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将手在辜彦清手下抽离。
辜彦清明显一惊，眉宇之间满是诧异，一双细长凤眼也染了几许担心。
刚才那一瞬间，他明显的感觉到沐青曼在颤抖，退后的那一秒他甚至隐约能感觉到沐青曼对他的恐惧
沐青曼竟然会害怕他……
沐青曼的抬眸望去，桃花秀眼中水雾一片，望着辜彦清诧异中带着几分惊慌的神情，沐青曼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紧缩，在狂跳。
前世的过往一幕幕席卷而来，新婚之喜，耳鬓厮磨，麟儿降生，登基称帝，染血冷宫，箭杀亲子。
沐青曼的手攥成拳，看着辜彦清的眸中惊慌中混了几分恨意。
辜彦清心头猛地跳漏了半拍，心口也是猛地一阵刺痛，沐青曼此时的眼神让他下意识的想要闪躲，甚至有些心慌。
“青曼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嫁给彦清哥哥吗？”
辜彦清别开视线，看着庭前柳树映在地上的剪影，低眉垂眸，显出几分惆怅黯然。
“彦清哥哥，你真的爱青曼吗？”
沐青曼声音低冷，透着几分阴凉，眼眶水珠簌簌滚落，唇畔虽然带笑，却让人看得心疼。
辜彦清心中微酸，再次听到沐青曼口中吐出彦清哥哥这四个字，没了往日的深情软语，竟有几分哀婉凄凉。
爱吗？辜彦清不知道他究竟爱不爱沐青曼，或者比起爱，他对沐青曼的感觉更像是一种习惯。
毕竟从他们相识开始，沐青曼就一直跟在他后面嚷着喜欢他，要嫁给他，他从开始的慌张羞涩，到后来的习惯嫌弃。
辜风傲的出现打破了局面的平衡，他害怕沐青曼被辜风傲抢走，他无法忍受那个一直嚷着心里只有他的女子，把他渐渐淡忘。
但他爱沐青曼吗？他真的不知道，或许在最初青涩羞赧的年华也曾心动喜欢过吧。
可是不知何时，他看着沐青曼的时候，想到的是她是太皇太后宠爱的丫头，通过她可以得到皇帝的注意，与她成婚可以让他一步一步走入大沥的朝局。到现在，看到沐青曼想到的是，她是辜风傲感兴趣的女人，她是要抢在辜风傲之前得到的女人，她是他唯一能够与辜风傲一较高低的一场角逐的胜利品。
他的心早已装满了对权势地位的欲望，他的心里早已被嫉妒不甘填的没有一丝缝隙，爱这种东西，辜彦清想他心里应该是没有的。
但女人好像都比较在意这些，辜彦清温柔一笑，那妖娆的面容当真称得上柔情似水，凤眼微抬对上沐青曼的视线是能够醉死人的温情。
“青曼，我是真的爱你。”
饱含深情的语句，配着辜彦清低哑的嗓音，在月夜的映衬下，似是将周围的气息都变得甜了几分。
沐青曼勾唇一笑，嘴角绽放的弧度，可能是前世今生最美的一次。
但一颗滚烫跳动的心，此时却已经冷到了极点，沐青曼笑的美艳，缓步轻移，凑近辜彦清。
一双素白的双手，轻轻环住辜彦清的单薄的肩膀，微微侧头靠在辜彦清胸前。
辜彦清神色之间满是欣喜得意，手指蜷缩两下，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抱紧怀中似是一碰就要碎掉的美人。
可细长手掌还未等触及沐青曼衣服布料，就被耳边一句，钉的僵在半空。
“彦清哥哥，你不爱我，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沐青曼的声音冷静平缓甚至带着银铃般的笑意，但却莫名让人觉得悲哀惨淡。
辜彦清细长的凤眼似是一瞬间灭了光亮，透出浓浓的迷茫，整个身子僵在原地，不知为何眼中竟似也多了几分雾气，心中更似是塞了一团棉花让他透不过气来，唇瓣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半分声响。
“你的心从来都很小，已经装了太多的东西，早就没有了我的位置。青曼所求真的不多，穷极一生也不过想要你半分真心。但很可惜彦清哥哥给不了，所以事到如今，青曼已经对你别无所求。婚嫁之事别再提了，青曼说到底不过是一介庶女，纵然祖奶奶疼惜陛下爱护也终究是一介庶女，彦清哥哥所图之事太大，小小庶女命薄担不得那份福分，相府嫡女才是上上之选，你我二人缘生昔日，缘尽今时，自顾保重吧。”
沐青曼靠在那单薄肩膀许久，闭目凝眸，水痕已然晕染了拿出墨绿绸缎一圈。
深吸口气，沐青曼似是在同往昔的自己做着告别，抬手温柔万分的拍了拍辜彦清的后背，侧身一步，头也不回向着西二门缓步踏入。
辜彦清静静站立，手还停留在半空，月光透过手指照射到那地面晕出一片阴影，纤长的手掌空无一物，平白多了几分惨淡。
沐青曼似是带走了辜彦清身上的所有温度，不知道为什么，辜彦清加封郡王仕途光明却在这一瞬间感觉自己一无所有……
“青曼真的不爱彦清哥哥了吗？”
辜彦清猛地转身，看着已经快要进入后院那人的翩然倩影，双眸通红，雾气已盈眼眶。
一句质问，声音不小，回荡在夜空之中，满是急切，现出几许悲凉。
沐青曼正要踏入永寿宫后院的脚步微顿，两滴热泪砸在地上，裂成几瓣儿，映着她此时的容颜，着实苍白骇人。
“曾经很爱，如今，再也爱不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