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彦清在御书房挨了一上午的痛骂,免了半年的俸禄,终究职衔上未将半分,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顶着一头结痂的血色踏入静雅宫时可是吓坏了一众人,宫女们取药的取药,打水的打水,整个静雅宫上下乱作一团。
端嫔那边吊着一口气还未咽下,辜彦清又额上带血的回来,整个静雅宫的气氛都弥漫着一股诡异。
娴妃站在床边,看着端坐床上任人处理伤口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儿子,心中也有几分不安。
她素来都知道,辜彦清和她之间并非亲生始终隔着一层,但这么多年来在她面前不论是装的还是真的,辜风傲从来都是亲厚孝顺的。
辜彦清自小知道谨小慎微的道理,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谦卑姿态,这等冷漠模样就是她这个当母妃的也未曾见过几次。
儿大不由娘,娴妃心里清楚辜彦清有野心,但夺嫡路上的所有事,娴妃均是一无所知,这会儿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有太监来传古德乐求见,娴妃才算是有了点底,古德乐一直跟在辜彦清身边做事,很得辜彦清器重,这个时候来也许能够开解开解他也是不错。
辜彦清听到古德乐求见,眸中闪过一丝阴沉,抬手挥退了屋内伺候的宫人,顷刻之间整个屋内只剩下了娴妃和辜彦清两人。
古德乐匆匆而进,看到辜彦清额上帮着纱布也是大吃一惊,来到跟前礼还未曾行完,就被辜彦清一个巴掌掀翻在地。
娴妃吓得惊呼一声,古德乐也被扇的发懵,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德乐办事不利,主子息怒。”
辜彦清此时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那细眸中渗出的阴寒,压的人难以抬起头来。
修长的手掌透着几分微红,足见方才那一巴掌加诸了多少力气,辜彦清眉头间聚起了几分,阴森森的语调听不出怒气,却让人心底发凉。
“办事不利?你觉得一句办事不利就能将一切都一笔带过?本王如此信任你,你究竟是怎么做的事?”
古德乐听着辜彦清那冷冷中带着寒意的声音,也知道辜彦清定然是动了怒。
端嫔已经油尽灯枯,辜风傲昨晚又差点丧命,对于向来重视皇族子嗣的帝王来说,可以想想是怎样的雷霆。
辜彦清能够抽身而出未被牵连,已经可以说是极为不易,倒也怪不得辜彦清生气。
但古德乐想想昨晚的一切也觉得委屈,仿佛什么事儿都是拧着劲儿来,安排了尚书府的两个奴仆去城西放火不假,但地点绝对不是他做的安排。
按照原定计划,宫内端嫔中毒,宫外乌水莹出逃,只不过是会为了引起陛下雷霆之怒。城西起火造成骚乱,就可趁乱将乌水莹除掉,神不知鬼不觉,只当是不小心死在了火灾之中。
可哪儿想到,乌水莹半路出逃,放火的地方竟然恰巧辜风傲和乌青曼都在,山林被烧,出了人命,直达天听。
一切的一切既像是算计好的又好像都是偶然,古德乐内心郁闷之余,对着辜风傲也只得是连连磕头。
“主子息怒,奴才昨晚却是按照主子安排行事,却不曾想出了这么多的披露,确实是奴才考虑不周。已经派人探访了昨晚城西的一些目击者,有个老汉言明看到在那小酒馆起火之时,匆匆逃走一位黑衣女子,根据形容描述应该是乌水莹无疑。”
辜彦清听到乌水莹的名字,只觉得一阵头疼,抬手抚了抚额角。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连聪明都谈不上的官家小姐,竟然还成了个祸患。乌水莹又是乌水莹,若当真是她放的火,目标便能够确定定然是乌青曼无疑,辜风傲不过是跟着糟了横灾。
可以辜风傲的武功见识,一场火哪里能够困得住他,难道他是故意不逃?
难道他看出昨夜的一切是自己布的局,所以来了一招将计就计,险些搭上自己和乌青曼的性命,只为了将他一军。
那个向来豪气盖天正大光明的辜风傲,难道也是如此精于权谋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么?
至尊之主的诱惑太大,他既然已经踏入这道门,便必须步步为营。
看来之前的确是他轻敌了……
“既然纵火之人能够确定是乌水莹,一晚上了,可有抓住她?”
古德乐垂着头,轻轻摇了摇。
“乌水莹窜入山林之中,昨夜火势太猛,直接将林子隔了两段,我们的人过不去。不过如今城门已经加派了人手严加把手,乌水莹就算插上翅膀也绝对逃不出京都。”
辜彦清眸中的阴暗弱了几分,轻轻拨弄着手上的扳指。
“只要她尚在京城,本王自有办法逼她现身,青曼的情况怎么样了?可有回永寿宫。”
辜彦清叹了口气,轻声浅问。
虽然昨晚她同辜风傲一起出去让辜彦清心中不悦,但总归遭逢了这么大的一场变故辜彦清还是有些担心的。
平日再怎么沉稳冷静,乌青曼说到底也是个小姑娘,真面临这种生死关头,定然也是吓坏了的。
若是乌青曼已经被言子归送回了永寿宫,他即刻便要去探望。
辜风傲占了个共患难的先机,他一定要立刻出现在乌青曼的面前,因着乌青曼忘记了辜风傲他才偷了这段时间的幸福,他绝对不要再给辜风傲任何再次赢得乌青曼芳心的机会。
乌青曼现在是他的,以后也只能是他的!
古德乐闻言抬头拱了拱手,眸中也有几分疑惑。
“回禀主子,青曼姑娘和璟王殿下均未被送回宫中,自昨夜火灾之后,便被送往了言公子在京的别院。一直到现在,整个别院密不透风,什么风声都不曾流传出来。连璟王殿下和青曼姑娘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
辜彦清的眸子深了深,抚摸着扳指的手微微一顿。
言氏子归……
这个传言中智谋无双的言氏大公子,究竟是要做些什么呢?
联想昨夜言子归用最突兀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辜彦清心中不由得紧张了几分。
他究竟是哪一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