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阴森的地宫大殿,与外界正午时分的艳阳炙烈截然相反,透着阴暗冷寒。大殿两侧的烛台悠悠染着火光照明,隐有寒石水滴落地砸出的细微声响。
無回斜坐在大殿最高处的宝座之上,整个人透着几许慵懒,身下是整张的虎皮毯子,無回眼睑微合不怒自威。
面前桌案上打开放置着几张人物关系图,有南齐皇室,有大沥皇室,太皇太后的名字被朱批圈点,放在正中心。
高阶之下,一浑身是伤的黑衣人漠然跪着,身上微不可见的颤抖,不知已经跪了多久。
身上留下的血迹,在地面上晕出一滩,但那人却仍旧面无表情,恭敬等候着無回启唇出声。
大殿之内的照明火光随着微风一动,映在那跪地之人侧脸,竟是上风山洞口的南齐死士其中之一。
负责给沐青曼送午膳的紫衣护卫自旁侧而入,来到無回跟前,将报告帖子成交而上,無回素手微抬瞟了一眼嘴角似是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無回将帖子扔到放到桌案一旁,直起身来,紫衣护卫已然明白退下,大殿之内顷刻之间又只剩下了無回和南齐死士两人。
“抓的人都丢了,还敢回来?”
無回直身立于桌案之前,随意翻开一本呈上来的名册,拿着狼毫玉笔勾勾描描,状似无意淡漠开口。
明明是透着疑问的辞藻,这会儿听来到似是说了个什么天大的笑话。
“天主,属下确已抓到了沐氏之女,可惜璟王心思缜密,不到一天就找到了属下的藏身之处。”
無回手间狼毫不停,唇边倒是多了几分轻笑。
“辜风傲亲自彻查,你们失手倒也在情理之中,那抓住的人呢?死了?”
南齐死士眉峰微凝,半晌才低声回道。
“属下办事不利,人丢了。”
無回闻言视线自名册之后移了过来,落在那南齐死士身上,透着阴枭,轻飘飘的语气甚是无语。
“丢了?”
南齐死士见無回声调飘轻,心里一惊,连忙拱手惊慌抬头。
“璟王武功高强,属下等人能出了皇宫,已是侥幸,勉强逃至唯谷附近,只得上东山****暂时藏身,可怎想山洞中别无可逃之处,沐氏之女竟然凭空消失了。”
無回紫眸之间杀意已起,但听得唯谷二字却微微一怔,眸色闪烁几下,透出几许玩味。
唯谷寒潭从天而降,突然之间地动山摇,身上带着辜风傲的雀霞珮……
無回下意识的笑出声来,怎么觉得这未免太巧了些。
天主心思向来难测,南齐死士自问猜不透其中分毫,此时若是無回怒不可遏,他倒还坦然,没有完成任务,赐死也是情理之中。
但如今这無回不怒反笑,倒是让南齐死士心底发毛。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次行动损失多少?”
無回心情瞬间清朗起来,连带着整个大殿的气氛都不似之前那般阴森沉闷。
南齐死士心中尤惊,但却只得拱手回答。
“出动五人,损失四个,只有属下侥幸脱身。”
無回勾了勾嘴角,看着地上那死士身上流淌之血形成的血泊。
“引爆了山洞,你还能活着回来也是不容易,此次行动合该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吧?”
南齐死士拱手之姿半分未停,拧眉思索片刻,沉声回应。
“此次启用的均是常年在大沥潜伏的死士,口音方面不会露出马脚,武功路数都是江湖路子,合该不会被人察觉。”
無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复又微抿绛唇。
若是寻常官员武将,自然该发现不了什么,但辜风傲插手,死士的身份暴不暴露可就不一定了。
正思索之间,老者自旁侧而入,径自来到無回身旁,恭敬递上一个信筒。
“天主,总坛刚刚收到转来的加急消息,璟王给您的飞鸽传书。”
無回紫眸一顿,抬手接过飞鸽信筒,拿出信笺,上面寥寥数字,均是蝇头小楷,前后两封,其中一封乃是辜风傲亲笔书提。
無回简单扫了一下信笺内容,清浅一笑。
对嘛,什么都察觉不出来就不是辜风傲了。
無回轻轻扫了一眼高阶之下跪立的南齐死士。
“还说没露出马脚?璟王殿下的亲笔传书都到我手里了,你两日而归,他可是连死亡人数都断了个清楚。”
無回淡淡摆手,南齐死士躬身踉跄退下。立刻有紫衣护卫进入大殿,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無回支着额头颇有几分疲惫的倚在宝座之间,老者适时上前,奉上一杯雪雾银针。
“天主可有好些年没这么烦心了。”
無回桃花紫眸微微一挑,嘴角微抿,平白透了几分气闷。
“到了嘴边儿的鸭子,我还没等开口吃呢,辜风傲就来找我要,能不烦心吗?”
老者慈祥一笑,精明的眼睛转了转,乐呵呵把茶盏给無回递到跟前。
“那天主是不想给?”
無回紫眸微眯,抿了一口雪雾银针,诡谲一笑。
“他都开口了,我能不给吗?不过给可以,怎么给可是我说了算。在我手里拿东西,总要让他付出点儿代价吧。”
老者无奈摇头,面容之间似是有几分无可奈何。
“璟王殿下若是知道您又惦记着算计他,怕是会伤心了。”
無回倒是不以为意,雪雾银针喝了半盏下去,紫眸流转闪烁几分愤懑阴寒。
“谁让他总喜欢抢我的东西……”
無回话音一落,将茶盏放于桌案,狼毫玉笔在一旁信笺上写下一行飘逸行草。
朗坤山三个大字尤其醒目。
“请君入瓮。先发回总坛,由总坛飞鸽至璟王府。我还没玩够呢,可不想让辜风傲来打扰这美人在侧的逍遥日子。”
老者双手接过信笺,装于信筒之内,偏头看着無回眉头微蹙有几分疑惑。
“天主此举,岂不是暴露了此处地宫。”
無回倒是无谓自宝座之上站起身来,拍拍老者的肩膀。
“这地方不就是建来玩的吗?陪辜风傲玩才不亏,记得归档哦。”
無回指了指桌案之上已经圈点明确的名册,负手而立,翩然越过老者走入后院。
只徒留老者一阵叹息,诶,他就是天生的劳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