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曼望着無回炯炯有神似是看破一切的紫眸,心头猛地一怔,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难道他知道了自己是重生之人的秘密?
沐青曼表情略有几分僵硬,强撑着几分镇定,看向别处。
“月泷天的天主何时还精通算命了,我会有什么与众不同,若当真硬说什么便也就是这张脸长得惹人忌恨了些吧。”
無回闻言微微偏头上前一步,轻轻挑起来沐青曼的下巴,细细端详一番。
“这张脸美得的确世间少有,世人皆说你长得与你母亲晚晴极为相似,我今日看着倒觉得你同你父亲更为相像。”
無回一张海棠面具离得极近,上面繁复的花卉晃得沐青曼心有些慌。
左相相貌平平,晚晴倒是大沥宫中的第一美人,沐青曼容颜迤逦,所有都言是来自于其母美丽非凡,从未有人说她与左相又半分相似。
無回是月泷天的天主,按理说若是连位高权重的人臣样貌都不清楚,何以妄论天下事。
说她更像父亲,要么是無回疯了,要么是……
沐青曼秀眉一凝,眸中闪过几分惊惶,竟不敢再想下去,抬手拍到無回挑起自己下巴的手,往旁边跑了两步,背过身去。
“你休要胡说八道。”
無回浅浅一笑,静静看着沐青曼的背影也不急着上前,慢慢悠悠好似呢喃。
“我哪里胡说,南齐贤王当年可是天下无双的俊美英才,四国之内谁人不知,便是如今年逾四十,四国英才又有几人的容貌敢与其比肩一二。”
沐青曼瞬间仿佛感觉空气都稀薄了几分,愤然转身,看着無回激动大喊。
“我的父亲是大沥左相,不是什么南齐贤王,就算母亲早逝也容不得你这般肆意捏造事实。”
虽然叫嚷的掷地有声,但沐青曼却不可控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子不自觉的发抖。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后悔了,她不应该从辜风傲身边跑出来。
哪怕面对辜风傲和影秋的旧情,也好过在这里听無回说这等惊世骇俗荒谬绝伦的无稽之谈。
她是长在皇宫的沐青曼,她是左相府的庶女,南齐贤王只是一个活在四国列传中的名字,与她有什么关系!
無回看着沐青曼紫眸微眯,似叹息一般摇了摇头。
“捏造事实?不敢接受事实的一直是你,你说你是左相的女儿,那为何太皇太后要自小将你养在宫中?你说你是左相的女儿,你在宫中的待遇可是一般臣女能够比拟?你说你是左相的女儿,那你身上为何会有南齐皇族特有的蝶翼胎记?”
無回一步一步向前紧逼,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把沐青曼问的说不出话来。
沐青曼一步又一步的往后退,秀眸不可控制的放大,手紧紧按住肩头,心中莫名生出几丝恐慌。
南齐皇族的胎记……
她两世都有这片蝶翼胎记,只不过颜色不同,难不成……
她真的不是左相的女儿?
沐青曼呼吸变得急促,唇瓣都在打着颤,蓦然竟觉得周身冷的厉害,竟那般怀念辜风傲拥着她时的温暖。
“怪不得,你那时说着肩上的胎记不能让旁人看见。怪不得,你当时不肯告诉我缘由。”
沐青曼秀眸不知何时已经通红一片,轻轻抬起眼帘,水眸中满是愤恨,盯着無回一双紫眸。
原来他早就知道一切,原来在围猎回来的时候他就清楚。
無回望着沐青曼此时这脆弱强撑的模样,紫眸终究闪过一分不忍,往后退了一步。
“我当时还未曾确定,不便对你妄言。”
沐青曼冷笑一声,挑眉上前一步盯着無回的眼睛。
“那你现在为何又说了?你告诉我又能如何?难道想让我去南齐认祖归宗吗?”
無回眸色一暗,绛唇微抿。
“若只是普通的南齐皇室,认祖与否倒是和月泷天无甚关系,可如今我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确认。”
無回话音刚落,沐青曼的手已经被無回握在手中,指尖一阵刺痛,滴滴鲜红已经落入無回袖间滑落的一方晶莹剔透的圆盘。
鲜红的血珠落在圆盘之上,转了两圈,竟全然被那圆盘吸纳进去,整个圆盘登时冒出一道紫光。
看的沐青曼和無回皆是一惊,沐青曼愣愣的望着那泛着紫光的圆盘,恍惚竟似忘了指尖痛感。
無回绛唇紧抿,反手将自己指尖也划破一个小口,滴血在那泛着紫光的圆盘之上,渐渐吸附而入。
绿光若隐若现,紫色的光芒中涵盖着浅绿的光辉,似是在进行着一场焦灼激战,勘定究竟谁能称王。
那圆盘在無回手中许久,突然一阵强光刺的沐青曼和無回纷纷后退几步,圆盘掉落雪地之内。
待無回和沐青曼回过神再望过去,只见那圆盘之上竟赫然出现十六个血字。
“前尘情断,饮恨重生,返祖天女,暗月之主。”
沐青曼怔怔的望着那十六血字,膝间一软,竟鬼使神差的跪坐在地。
前尘情断……
饮恨重生……
她的一生就凭两滴血液,被这般直白的展现在一枚圆盘上,难道一切当真是天意?
可返祖天女,暗月之主又是什么?
略带几分无助的望向同样有几分迷茫的無回,她心底泛着凉气,俨然快要将她淹没,沐青曼需要一个人来拯救自己,可此时只有一个無回。
無回素来平静的紫眸缓缓望来,直视着沐青曼眸中的恐惧和悲凉心头一缩,手在身侧渐渐握紧,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片刻之后,眸间一定似是下了什么狠心,撩起衣摆竟对着沐青曼双膝跪地,恭敬叩首。
“月泷天第一百二十七任天主無回,誓死效忠主上。”
沐青曼一滴清泪砸在地面上,似是碎了一地的心。
她一直以为重活一生,是她的福报,可如今竟是一切皆有定数。
什么暗月之主,什么返祖天女,她只是想做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
沐青曼怔怔看着匍匐在地的無回,脑中似是炸了一道闷雷,整个人竟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恍惚之中,似是见到那海棠面具之下也流下了一道泪痕,可無回为何会落泪,她无暇顾及。
沐青曼闭上眼睛之前,满心都是凄楚寒凉。
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原来她同辜风傲之间隔得何止是一个影秋,竟然是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