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风傲话说的轻巧,沐青曼却是整个人一怔,手间一抖一托盘的杯盘碗碟顺势落下砸了个稀碎。
辜风傲饶有兴致的看着沐青曼脚边的一堆碎片和碎片中人那红的通透的面容,笑意浅浅。
沐青曼回过神来,四处望了望连忙找了扫帚来将屋内的碎片清理干净。
夜风秋凉,却吹不散沐青曼脸上的热度半分,再回到厢房,影冬已经将为辜风傲换药的一应物件都送了进来。
因着下午那一个四仰八叉的大跟头,看到沐青曼还是觉得有几分丢人,匆匆拱了个手便退了出去。
沐青曼望着影冬离去的背影,哎了几声,却也没能止住那人的步伐。心中不禁一叹,看来自己想陪个礼是陪不出去了。
辜风傲知道方才言语轻佻几分,引得小丫头有几分羞恼,见沐青曼一脸不自然拿着几个药瓶来回把弄,却心思不知飞到哪里去的模样,颇带几分无奈的摇了摇头。
径自先将那一身深蓝色的稠衣除去,试图将绑在身上的绷带解开再供沐青曼更换药物。
可也不知道是人为还是天意,绷带打结固定之处未在身前而在背心,辜风傲伤在肋下,手抬得高几分便会扯动伤口。
试探着向后够了两下皆是无用之功,不禁有几分赌气,好似较上了劲一般。
沐青曼拿着影冬拿来的几个药瓶仔细看看,也大致知道了分类,哪像一转头的功夫就见辜风傲皱着眉头和自己过不去的模样。
不禁觉得有些孩子气,唇边无意识露出一丝笑意,端了药物走到辜风傲身边。
沐青曼抬手拍掉辜风傲试探着伸向后背的大手,指尖几个轻挑便已经将绷带的绳结解开。
“殿下当真天生是个逞强的性子,青曼早前便说要帮你换药,让青曼解个绳结有什么丢人的?”
沐青曼解开绳结,轻轻扶着辜风傲宽厚的肩膀,将那绷带自肩胛一圈圈的绕了下来。
辜风傲微微抬起胳膊,让沐青曼动作的更为流畅几分,听得她无奈低语,鹰眸一挑抬头望去。
“还不是你方才不知在想什么鬼主意,本王哪里舍得打扰?”
辜风傲的话中带着一丝笑意,偏头望向沐青曼红润的面颊,浅笑言说。
不知为何他从以前便觉得沐青曼很喜欢自己莫名的思考,好像在她心中自有一个世界,谁也进不去。
从前沐青曼将他拒之千里,可如今他似乎已经一步一步走进沐青曼的心中。若是如此,总有一****也能走入他心中的那个世界。
沐青曼不是第一次给辜风傲换药包扎,手法不知不觉间竟然变得甚为熟练,没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将绷带解得七七八八,绕下来的纱布上残留着点点血迹,在一片洁白中显出几分突兀。
待解到最后一层,沐青曼动了动手发现那绷带和伤口竟有几分粘连,不禁蹙眉抬眸望向辜风傲冷峻中带着几分温和的面容有些担心。
“怕是箍的太久,血肉和绷带粘在一处了,揭开也许很疼,你须得忍忍。”
辜风傲垂眸望入那一双满是担忧的桃花秀眼,点了点头,嘴角倒是带着几分云淡风轻。
“外伤初时换药,总要经历几次这般情况,本王征战多年,已经习惯了,你不必担……嘶……”
辜风傲云淡风轻望着沐青曼笑谈,沐青曼也一直抬头静听,可辜风傲话音未落之时沐青曼手下动作也不含糊一下子便将那绷带最后一层迅速揭开,没有一丝准备,便是辜风傲也禁不住“嘶”了一声。
缓过劲来,看着沐青曼用干净的帕子沾了水清理伤口边缘的模样,浅笑摇头。
这小丫头竟然还懂得转移注意力这一套,不得不说下手还真是利落。
引啸剑伤了辜风傲的肺叶,但在外表看来却只是一个两寸长的窟窿。沐青曼不太懂得这内里的情况,但看着伤处并没有当日辜风傲伤了脚筋可怕,心中不由得放了几分心。
利落的清理了伤处,用烈酒简单消毒,便撒上影冬送来的金疮药。一套动作做的干净利落,哪儿还有半分在郎坤山时的狼狈模样。
辜风傲看着沐青曼重新拿了新的绷带,边角整齐的围在他身上,眸中满是笑意。
“青曼处理伤口这手法可真是愈发高明,再多练个几次怕是都快赶上军中的军医了。”
辜风傲本是夸赞沐青曼能干,却没想得到的却是沐青曼一个白眼。
沐青曼手下动作不停,秀眸一挑瞪了辜风傲一眼。
“青曼素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没想做那济世救人的医者,包扎换药这些绝技还不都是仰仗着殿下大伤小伤的堆出来练就的。殿下若真是长了心,日后别受伤才好。”
辜风傲天之骄子,自十岁建功以后还真是没听过什么人这般数落,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竟觉得心中渐渐涌起说不清的暖意。
沐青曼想着身后有个绳结夜间睡觉也许会咯着不舒服,索性自贴身的荷包中拿出针线,三两下便在辜风傲肩头将绷带紧紧缝在一起。
反正用过的绷带也不能回收,换药的时候用剪刀剪开便也省事儿,这样看着平整,也不担心辜风傲会把绷带弄散当真一举两得。
辜风傲温柔望着沐青曼的举动,在沐青曼将针线收起之时,顺势握住沐青曼的手。
“青曼,本王是个将军,沙场之上刀枪剑影受伤在所难免。本王不惧刀斧加身,惟愿日后本王受伤时都有你在。对本王来说,你比军医更有用。”
沐青曼面色一红,心中难免有几分心花怒放。用另一只手将药品放到一旁矮桌之上,被辜风傲握住的手轻轻抚摸着辜风傲手间的几分老茧。
甜言蜜语沐青曼自问两世以来听得不少,辜彦清当年若想夸人便是你明知他是有意为之也能被他捧上天,那华丽的辞藻暧昧的呢喃不知胜过今日多少倍。
可沐青曼却未曾如此时这般心热,辜风傲不是擅于言辞之人,也不屑假令辞色,是以这般普通的话语却比任何情话更容易深入人心,让人感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