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风傲心中心思笃定,又询问了张硕许多沐青曼的状况,立刻从太医院出来直奔长生殿。
客来山庄距离京都路途不近,尽是策马狂奔五日之内也难以来回,为今之计只有带着沐青曼一同上路。
张硕心中也知道辜风傲的紧张心绪,自药箱之内取出一瓶九转丹交到辜风傲手中,以此稳固沐青曼的病情。
并将得到茯苓之后的煎服方法详细记录下来,交代给辜风傲。
辜风傲奔向长生殿向太皇太后禀明此事,太皇太后虽然心有担忧,但沐青曼如今命悬一线也的确耽误不得,即刻便准了辜风傲的请奏,嘱咐辜风傲务必将沐青曼安然带回。
辜风傲得令立刻联络暗卫准备车马,连夜便出宫,哪想交代完一切回到琼兰殿,见内室之内宫人昏迷了一屋子登时吓得一个激灵。
箭步冲入房内,看着沐青曼静静躺在床上,才算了安了几分心。
行至近前,见沐青曼眼底沐青近乎不见,嘴唇淡紫,气色已然较他离去之时好了许多,不禁心中欣喜大于疑惑。
抬手触碰着沐青曼的脸颊,瞬息之间便红了眼眶。
沐青曼得無回过毒,此时甚至一片清明,身上的气力虽然不同往日,终归是一点点在恢复着。
感受到辜风傲的触碰,浅浅一笑,微微抬手便将辜风傲的大手抓在手中,秀眼缓缓睁开,虽然不似往日灼灼升华,却也有几分氤氲水汽。
“殿下堂堂亲王,疆场战神,何时变得这般爱哭了?当心旁人见到了有损威严。”
沐青曼的手上软绵无力,沐青曼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可就是这般憔悴苍白的模样,却蓦然让辜风傲心头一热,泪滴倏地滑落下来。微微倾身,一把便将沐青曼抱在怀中,很紧很紧。
这是沐青曼三天来第一次同他说话……
天知道,沐青曼那么静静躺着一言不发的模样,让辜风傲心中有多么疼,多么害怕,她就那么静静的睡着,睡得险些让辜风傲觉得她再也起不来。
沐青曼被辜风傲抱得极紧,身子整个被一双铁臂箍住,绝对称不上舒服。但却也能够明白此时辜风傲的心情,这几****虽然无法睁眼,辜风傲绵绵不断的衷情暖语却都由耳入心。
那等天之骄子,耳鬓厮磨悲戚软语,心中早已感动万分。
沐青曼缓缓抬手拥住辜风傲后背,心中也是一痛。
仅仅三日,他当真是瘦了许多,就连往日宽厚的肩背,如今抚摸都显出几分单薄。
“青曼,你可知这几日本王有多怕?”
辜风傲的脸颊蹭了蹭沐青曼的脖颈,峰眉紧蹙,抱着沐青曼肩膀的手无意识的收紧,连声线都透着几分颤意。
沐青曼秀眸微弯,也隐有几许水汽朦胧。
“殿下征战多年早该见惯了生死,遑论怕字?难道在京都待的时间长了,也跟着孩子气了起来。”
辜风傲闻言也是无奈一笑,缓缓松开抱着沐青曼的手,直视着沐青曼的一双桃花秀眼。
“本王浴血多年,便是这双手也早已染了不知多少战将英魂,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这三天,本王才发觉,本王不怕死,却唯独怕你有事。”
沐青曼浅浅一笑,抬手抚上辜风傲几日未及修饰形容,长出的几许胡茬,心中五味杂陈。
“得殿下痴情一片,青曼一生之幸也。不过,殿下还是把胡子刮掉吧,现在看着比陛下年岁都要大,青曼可不喜欢。”
辜风傲破涕为笑,当真有几分哭笑不得,拉着沐青曼的手。
“不喜欢本王有胡子,那日后本王老了,青曼难道也不喜欢了?”
沐青曼秀眼微凝,望着辜风傲憔悴的面色,隐有几分不忍。
她能不能活过五日尚且未知,如何对辜风傲承诺日后?
沐青曼思及此处,鼻头微酸,秀眼之中有些微红,故作轻佻。
“若殿下日后风姿不再,青曼变不变心可还真说不准?”
辜风傲垂首摇头,倒也是真拿沐青曼没有办法,看她略显疲惫的模样,扶着沐青曼缓缓躺下,命人准备了更换衣物修饰形容。
复又命人收拾细软,准备出发,沐青曼躺在床上,倦意袭来,辜风傲后来说了什么倒有几分听不真切。
永寿宫准备辜风傲带沐青曼出宫,忙作一团。
辜彦清关注着永寿宫的动静,另一边的打算倒也没闲着。
趁着夜色带着沐水莹避开眼线,变装直奔使臣馆内,拓跋霆闻听辜彦清深夜造访心中一惊,但围猎之时同辜彦清关系相对友好,又思及辜彦清此次主理膳食下毒一案,难得压下火气更衣相见。
哪想到了大厅之内,见到沐水莹也在当场,一袭翠色襦裙虽然神色倦倦也带着几分弱柳扶风别有一番清丽,不禁眸色微深。
暗暗思忖,难道是辜彦清打探到了他的口味,趁着深夜送来美人?
眯眼之间,在沐水莹身上多打量了几遍越发觉得眼熟,经旁边的侍卫提醒,才反应过来是与拓跋嫣然走的很近的那位左相府大小姐。
“瑨王殿下,如今夜色已深,不沉醉入眠来我北疆使臣馆有何贵干?”
辜彦清嘴边勾起一抹邪意,负手而立,到有几分不似往日谦卑的傲然。
“本王奉命查探御花园膳食下毒一事,听了个有趣的消息,据说和北疆公主有些关系,八皇子可有兴致听听?”
拓跋霆神色一凛,心头一怔,当日御花园赐宴沐青曼吐血的情景历历在目,此事已经上升到了弑君的高度,与拓跋嫣然会有什么关系?
若是一旦牵扯北疆,弑君一条已足够掀起战火,如今南齐大沥联盟未破,此时兴战北疆绝对不利。
如此想着,拓跋霆不由面上染上几分拧色,对着辜彦清伏小拱了拱手。
“还请殿下赐教。”
辜彦清垂眸一笑,对着沐水莹使了个眼色。
沐水莹纵然心中不愿,恨得牙痒痒,也只得缓缓开口。
辜彦清如今不同往日,禁军掌握在手,刑部也在麾下,便是宫内静雅宫也已然是娴妃独大,端嫔是沐水莹在后宫之内的唯一媒介。无形之中,辜彦清已经抓住了沐水莹的七寸,让沐水莹不得不俯首听命。
算计沐青曼的事情一一叙述而来,拓跋霆的面色也一点一点的阴了下去,只是为了害死一个女人,竟然会将事态搞到弑君这样大的层面,拓跋嫣然是个傻子吗?
听罢叙述,拓跋霆看了看面上含笑的辜彦清,眸色微深。
既然辜彦清已经知道事情始末,未曾拟文上报,反倒深夜前来,定有所图。这个瑨王看似谦卑果决,实则心思缜密,野心勃勃,拓跋霆此时虽然有把柄在辜彦清之手,倒是还真有几分好奇辜彦清究竟想在他这里得到什么?
拓跋霆命人先行带了沐水莹退下,方才负手而立,唇畔含笑望着辜彦清邪气一笑。
“殿下既然已有证词在手,未曾陈情上报,定有所图,来意如何,此时无人大可明说了。”
辜彦清身子微侧,望着拓跋霆邪气的面容,阴柔的面容一抹笑意透出几分妖娆邪佞。
“八皇子心思独到,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本王今夜前来为的就是送八皇子一个人情。”
拓跋霆眸子微眯,透出几分玩味。
“哦?”
辜彦清上前两步,来到拓跋霆跟前,微微倾身。
“本王素来觉得北疆同大沥之间可以和平共处,此事牵涉北疆公主,本王可是最不愿意见到大沥北疆生出嫌隙之人,八皇子应该明白。不过,日后本王若有求于北疆之时,还请八皇子记得今日这份人情便好。”
拓跋霆心头一怔,对辜彦清的野心已然能够窥见分毫。
“瑨王殿下野心不小,但有璟王殿下位属前列,怕是前途渺茫呀。”
辜彦清闻言浅笑,细眸之间一道狠辣,已然形成,偏头之间流转生辉。
“挡路之石,除去便好。”
拓跋霆神色微动,看着辜彦清的眸中多了几分赞赏,心中隐动,比起那个不可一世冷冽傲岸的辜风傲,辜彦清这种坏的明明白白之人倒是更合他的口味,遂莫测一笑,眸子微眯,对着辜彦清微微颔首。
“瑨王殿下今日之情,拓跋霆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