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夜色泠泠,琼花殿内一片灯火通明,下午张硕给沐青曼施针之后已然离去好久。
辜风傲望着沐青曼愈发憔悴的面色,心似油煎,奈何他一不通医道,二不会用毒,除了整日陪伴在侧是在无事可做。
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辜风傲亲自为沐青曼擦拭着脸颊手背,这两日辜风傲贴身照顾沐青曼,洁面擦手从不假手于人。
整个琼华殿的宫人看着,先是万分惊讶,随后不禁感慨辜风傲的一片痴情。
奈何张硕每日施针,虽然病情看着并未恶化,但沐青曼也一刻未曾醒来。
太皇太后一日三餐的过来探望,辜风傲却是三日之间滴米未进守在身边,不禁让人担心这沐青曼还没有好他便先倒了下去。
辜风傲将为沐青曼擦拭的帕子扔进盆里,沉声让屋内众人退了出去。
往往每到这个时刻,他都要好好和沐青曼说说话,告诉沐青曼他有多爱她,又有多希望她能早日醒来。
宫人们退了出去,琼花殿内寂静无声。
沐青曼所居之所旁侧的草丛微微一动,一道红影已然在夜间飞掠而过,停在不远处一颗垂柳之上。
沐青曼房间的窗户为了透风,并未紧闭,海棠面具下的一双紫眸正映射着琼兰殿内,辜风傲痴情一幕。
望着辜风傲消瘦的身形,颓唐的神色,無回唇边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堂堂大沥的璟王,竟然是如此痴情之人,到底不明白这世间最毒唯有一个情字的道理。
辜风傲倾身侧眸,贴着沐青曼的脸颊,耳鬓厮磨浅言轻语。
無回站在窗外紫眸寒光一凛,抬手挥袖,一道冷光已然冲着辜风傲飞射而去。
辜风傲正给沐青曼掩着被子,突然耳旁一道劲风袭来,本能反应侧身抬手,指缝之间便多了一张插着飞镖的字条。
辜风傲心中大惊,向窗外望去,只见柳稍微动,人影皆无。
辜风傲峰眉微凝,拔下飞镖,展开字条。
只见字条之上寥寥数字,字字皆入心头。
“欲救沐青曼,必得茯苓枝,五日寻不至,香消玉殒时。”
精致隽永的簪花小楷,配上字条下方,画出的一朵海棠花,辜风傲心中已然知道来人是谁。
但此时却顾不得那面具男子同沐青曼究竟有何种关系,默念了两遍手中的字条,只觉得心头稍宽,面上终究见了几分笑意。
多日以来,张硕虽然用针压毒,但却并未参透这毒所属如何该如何救治,此时这么一封字条,茯苓枝一条线索已然称得上是雪中送炭。
虽不知那面具男子的来历,辜风傲多次交手早已认定那人出身江湖。沐青曼身上之毒诡谲蹊跷,出自江湖倒也合理。
辜风傲不禁握紧了字条,立刻便夺门而去直奔太医院。
他虽心急,但到底并非没有智慧之人,虽然茯苓枝线索一出,但究竟有没有用找张硕探讨方知。
若是当真对沐青曼所中之毒有效,便是挖地三尺,他也定要为沐青曼将这茯苓枝求来。
辜风傲前脚刚出了琼兰殿,伺候的宫女还未曾入内便突闻一股香气,昏迷在了房内。
窗户微动,一道红影已然立于沐青曼床边,冰紫的眸子锁在沐青曼深紫的嘴唇上,竟显出几分心痛。
無回走路无声,却瞬息之间已经来到近前。
“我答应保你三年不死,可为何要害你的会如此之多,真不知道你这丫头究竟欠了多少债得罪了多少人。”
無回叹息低语,抬手轻轻摸了摸沐青曼的唇瓣,不禁摇头。
一个旋身,将沐青曼扶坐起来,靠在自己怀中,袖口一扬手中已经多了一枚蓝色瓷瓶。
瓶盖一开,清香四溢。
無回将瓶口贴在沐青曼的唇边,微微倾斜,晶莹的汁液已然缓缓滑入沐青曼口中。
沐青曼唇间的深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無回见沐青曼的唇瓣变成淡紫色,才收了瓷瓶,抬手之间修长玉指在沐青曼身上几处大穴点了几下。
默默扶着沐青曼坐正扶着沐青曼后心,缓缓凑了过去。
绛色朱唇缓缓凑近那浅紫唇瓣,面具下的桃花秀眸经多了几分紧张,双颊也不禁染了几分绯色。
無回向来妖娆惑世,邪魅难当,但沐青曼此时憔悴清丽的面容在前,竟蓦然多了些犹豫。
“真是欠了你的,夺了天的初吻,可是要负责的。”
無回无奈一笑,唇瓣前倾贴在沐青曼双唇之上,两人唇齿之间竟瞬息之间冒出几分黑气,黑气随着無回的呼吸渐渐变淡。
沐青曼原本在冰冷的黑暗中沉沉浮浮,突然之间只觉得头脑一阵清凉,整个人的意识和力气仿佛在逐渐回笼。
费力颤动双睫,睁开眼帘的一刻,望见一张绝美半面鎏金海棠面具,不禁一怔。
等反应过来唇间触感更是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挣扎,被無回扶着后心的手狠狠一按,哪里还动弹得了。
無回一双紫眸缓缓睁开,一如往常幽深难测,却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沐青曼心中惊愤异常,一双桃花秀眸水光潋滟,视线微垂才发现有些不对。
虽然四唇相贴,但两人之间隐有雾气昭昭,無回的面色也随着呼吸越发苍白,汗滴顺着海棠面具缓缓滑落,竟让邪魅无双的人多了几分柔弱的美感。
沐青曼微一合眸,两滴清泪顺流而下,他是在过毒救自己吗?
可是像無回那样的人,怎么会做此等牺牲呢?
不知过了多久,無回紫眸一怔,松开沐青曼,转身一口黑血吐在痰盂之中,不禁连续轻咳几分。
沐青曼整个人失了無回的支撑,力气瞬间似被抽走一般,跌回床上。
一双秀眼盯着無回不住轻咳的模样满是担心,奈何实在没力气起身,只得动了动手抓住無回的衣角。
“你怎么会来?为何要这般救我?”
無回轻咳渐止,随手拿了帕子掩去唇边血迹,回过头来,依旧是一派邪魅笑意。
“你是我的女人,我救你天经地义。况且,我答应保你三年不死,月泷天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我对女人向来是一诺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