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此时惊怒异常,看着台下众人皆是沉闷之色,辜彦清见一时情势紧张,眉头微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父皇今日受惊了,膳食一事牵涉甚广,不宜草率处理。儿臣愿为父皇分忧,请命彻查此事。”
辜风傲面上诚恳,细眸之内满是郑重。
皇帝微微垂眸视线落在辜彦清身上,又在御花园内扫了一圈,心中暗有所思。
宫宴下毒兹事体大,大沥西戎刚刚停战,四国关系如今难分敌我,这种时候身为国君不得轻举妄动。
辜彦清在四国朝会表现不错,此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情况,可谓说是个烫手山芋。
这孩子愿意出面接手,倒也算是一番孝心。
辜风傲此时未在,有可能涉及宫中内幕交给外臣也不妥帖,辜彦清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若是当真能够查出幕后真凶,也该给他些机会建功立业。
“好,此事就交给彦清处理,刑部协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各位使臣今夜辛苦了,朕尚且有事,各位也早些回使臣馆休息吧。”
皇帝冷冷说完,拂袖而去。
辜彦清立于御花园内,对待各国使臣倒是尚且客气,派人尽数送回使臣馆。
将皇帝桌案上的杯盘碟盏尽数收缴存证之后,视线微偏,竟瞥见沐水莹鬼鬼祟祟略显紧张的模样徘徊在御花园永寿宫之间,未曾离去,不禁有些意外。
联想今夜发生之事,不禁眉头一簇,难不成膳食下毒案与沐水莹有关?
可沐水莹并没有理由毒害皇帝,辜彦清转念一想今夜受害之人,心中疑虑大起。
沐水莹那紧张模样八成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辜彦清微抿唇瓣,细眸中精光一闪,定要问个清楚。
辜彦清交代侍卫继续收证御花园所有餐具,自己自御花园侧门抬步离去。
未行几步,便见沐水莹躲在一棵垂柳之下,面色紧张盯着对面一片灯火通明的永寿宫。
辜彦清眸色一闪,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距离沐水莹三步之远,幽幽开口。
“沐大小姐。”
辜彦清声色偏低,在这个不寻常的夜晚,显出几分诡谲。
沐水莹闻声受惊不小,竟然猛地一下跌坐在地,面上尽是惶然。
辜彦清见她那惊弓之鸟的模样,不屑一笑,真是个一肚子坏水却又胆小如鼠的女人。
“御花园赐宴已经结束,各国使臣也已经陆续回到使臣馆,按理说沐大小姐就算不回左相府也该乖乖待在静雅宫内,此时究竟为何在这永寿宫附近徘徊,可否说个明白?”
辜彦清双手环胸,细眉微挑,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蓦然便生出几分轻佻。
沐水莹见来人是辜彦清,心中跳动渐渐平复了几分,抬手抚了抚胸口,对上辜彦清淡漠的一双细眸,狠狠一瞪。
“瑨王殿下才是该尽快回静雅宫休息,大半夜的出来吓唬人,才不知道是何居心?”
沐水莹自地上起来,秀眉一挑,对着辜彦清怒气冲冲。
辜彦清望着沐水莹目光冷冷,光是方才那受惊之样,便可知她心中有鬼。
“本王奉命查办膳食下毒一案,公事在身,沐大小姐此时在此处鬼鬼祟祟形迹可疑,最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休怪本王不讲情面,请沐大小姐到刑部大堂一叙。”
沐水莹闻言心中一惊,见辜彦清神色冷然,阴柔的面庞在月夜之下显出几分邪佞,一时也难分所言是真是假。
可沐水莹心如明镜,知晓沐青曼今日吐血与枳魂草有关,枳魂草牵连汪氏,越少人知道越是安全,辜彦清为人阴险,难分敌友,决不能轻易让他知晓。
沐水莹如此想着,心头一横,嘴角勾起浅浅淡笑,故作镇定。
“瑨王殿下未免太过敏感了些,沐青曼毕竟是本小姐的妹妹,今日中毒呕血,本小姐心中有所担忧,特意前来探望瞧瞧,难道不行?”
辜彦清闻言轻蔑一笑,抬眸望着沐水莹细眸之间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妹妹?沐大小姐对于姐妹之情的重视程度,本王了解最为清楚,若是探望为何不正大光明去永寿宫,你分明就是别有所图。看来不用重典,沐大小姐是觉得本王夜间无聊,来找你玩乐了。”
辜彦清冷冷笑言,上前一步,便抓住沐水莹胳膊一个扭转,将人制服在手中。
“辜彦清你放开本小姐,本小姐是左相府的嫡女,岂容你如此欺辱?”
沐水莹右肩剧痛,整个身子被辜彦清制住挣扎不开,可见辜彦清是下了狠手,不禁心中怨愤怒嚷。
辜彦清倒是不以为意,微一侧面,月光正打在那完美无缺的阴柔面庞之上,多了几分邪气。
“御膳有毒,等同弑君,别说你是个左相府的嫡女,就是左相本人只要有嫌疑,本王也可照抓不误。不见棺材不掉泪,本王倒要看看沐大小姐的骨头有多硬,扛不扛得住刑部七七四十九套极刑。”
沐水莹闻言霎时间心惊万分,刑部之处素来骇人听闻,据说从没人能够完好无损从中出来。
七七四十九套刑具,样样血腥残酷,让人生不如死。
沐水莹额角流下几道冷汗,心中已然失了分寸,正犹疑之间,辜彦清看准时机,推着她便要往侍卫训队走去,沐水莹不禁大惊失色。
“我说,我说,陛下的膳食并没毒,真正有毒的沐青曼!”
沐水莹惊惧之下,抓着辜彦清的胳膊紧张嚷道,不禁让辜彦清细眸微怔。
抬手松开沐水莹的胳膊,一个转身把沐水莹扯进假山后面。
“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辜彦清阴柔的面容上皆是暴怒,看的沐水莹身子有些不自然的发着抖。事已至此,怕是不说不行,沐水莹只得开口讲枳魂草一事和盘托出。
辜彦清一步一步听着,手握成拳,看着沐水莹简直厌恶的恨不得将其掐死。
这个女人竟然敢对沐青曼动杀心!
辜彦清心中杀意已起,但面上却未露几分,缓缓低问。
“既然你说枳魂草是慢性毒药,那又为何今日青曼会呕血御花园?”
沐水莹微咬下唇,眉眼之间也多了几分懊恼,抬眸看了看辜彦清深不见底的细眸,声音细若蚊蝇。
“枳魂草与雪蛤天生相克。”
辜彦清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向左侧踏出几步,心中倒是蓦然多了几分计较。
“那枳魂草碰上雪蛤,青曼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沐水莹凝眉侧目一时倒也难以说清。
“我并非医女,此事并不清楚。”
辜彦清冷哼一声,抬步出了假山。
“今夜之事,本王权当没有听过,这件事情也不准同任何人再提。”
辜彦清渐行离去,留下沐水莹一个人在原地一头雾水。
辜彦清走在月色之下,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这下膳食下毒一案的凶手是谁,就彻底由他辜彦清说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