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风傲缓步走到台阶之下,整个空空的大殿此时只有他们母子二人,一条不算高的长阶横在二人之间,却仿佛一道鸿沟,让安贵妃和辜风傲再也不能一如往昔一般亲昵和乐。
辜风傲蓦然觉得眼眶似有发酸,修长挺拔的身躯站的笔直,对着安贵妃轻轻拱手。
普天之下,辜风傲最不想伤的便是安贵妃的心,他永远都无法伤害这个为他付出了一切的女人。
“母妃。”
辜风傲的声音没有往日的冷寒凛冽,只有着深深的沉。
安贵妃的胳膊搭在长椅扶手上,匀称的手指扶着额头,半边侧脸隐在黑暗之中,听到辜风傲的话嘴角微动,似笑非笑。
“你还记得你有个母妃?”
安贵妃慢慢将手放下,侧过脸来,风韵仍在的面容上,带着让人猜测不透的笑意。
尖细的声音此时透着颓唐,无形中在辜风傲心头狠狠锤了一下。
辜风傲素来冷冽的面容,多了几分紧张,望着安贵妃,一双鹰眸中满是尊重。
“儿臣从来不曾忘记过母妃。”
安贵妃冷冷一笑,自长椅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辜风傲,眸子之中幽深一片。
“不曾忘记?你有多久没到凌华宫了?”
辜风傲薄唇微抿,垂眸之中,眼中已现愧色。
自从铜雀台那日御花园吵闹之后,辜风傲便未曾同安贵妃正面接触……
“儿臣自猎场出了些意外,一直在府养伤……”
辜风傲垂首低语,鹰眸之中显出几分无奈,话还未等说完便被安贵妃一声凌厉的呵斥打断。
“能请得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就没想过我这个当娘的担不担心吗?”
辜风傲闻听此言,心头一窒,半分说不出什么,眼眶微酸,心中愧疚更浓。
“是儿臣顾虑不周,儿臣知错,请母妃降罪。”
安贵妃看着辜风傲挺得笔直的腰板,想想太皇太后的懿旨和今日荣华殿的一幕幕,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蓦然之间,看着辜风傲的眸中,竟晕染了几分水色。
“降罪,我怎么降你的罪?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可风傲,你和她天生就不是一路人,这不到半年之间,你为她受了多少次伤?普天下的女子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要看上沐青曼!”
安贵妃从台阶之上快速走下,抓着辜风傲的肩膀,满眼的愤怒与不甘。
辜风傲不明白为什么一碰到沐青曼的问题,安贵妃就会如此失控,可他对沐青曼用情是真,许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呢。
如此想着,辜风傲冷毅的面上满是诚恳,认真望着安贵妃的双眸。
“母妃,青曼善良机敏,蕙质兰心,哪怕母妃多有微词,也未曾心存半分怨恨。儿臣知道母妃巡房若梦流纱霓裳舞衣,青曼知晓也极力配合想要取得舞衣搏母妃一笑。纵然宁王当众赠衣事与愿违,可青曼对您的一片孝心是好的。儿臣深爱青曼,还请母妃成全。”
辜风傲单膝跪地,对着安贵妃郑重拱手。
安贵妃眸光骤冷,狠狠一个拂袖转过身去。
“那不过是狐媚子勾人的手段,你倒是实打实的信以为真。风傲,你究竟还知不知道自己的使命,身为皇室子弟,竟然为一个女人屈膝,光冲着这一点,她就留不得!”
辜风傲鹰眸一凛,心头一怔,瞬间自地上起身,声音不禁大了几分。
“母妃想要对青曼做什么?”
安贵妃眸光骤冷,透着几分寒切。
“你竟敢为了一个女人,对我如此大喊大叫。”
辜风傲薄唇微抿,望着安贵妃寒光闪闪的双眸满是挣扎,许久鹰眸微眯满是认真。
“儿臣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沐青曼,就算是母妃,也不行。”
辜风傲同安贵妃在凌华宫内剑拔弩张,荣华殿内倒是一派和乐,沐青曼获得若梦流纱霓裳舞衣,言子归,辜风傲,辜彦清都在斗艺竞赛之中大出风头。
大沥的面上有光,皇帝也甚为畅快,斗艺竞赛在一派祥和中结束,皇帝特命摆驾御花园宴请群臣。
辜风傲一直未归沐青曼显出几分担忧,言子归目送皇帝御驾离去,行至沐青曼身边。
“怎么这副恹恹的模样?若梦流纱霓裳舞衣是所有舞者争相想要之物,你得了该高兴才是。”
沐青曼勉强扯出一笑,看着言子归微微摇了摇头。
“言公子又拿青曼打趣,今日本意是取得舞衣献给安贵妃,可如今宁王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舞衣穿在我的身上,怕是安贵妃也不会再收。”
言子归闻言都是也跟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抬手轻抚下巴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安姨性情刚硬,宁王在众人之前将舞衣相赠,那便是整个大沥都知道这舞衣属于了你,安姨自然是不会要的。”
言子归细密分析,偏头看着沐青曼越发颓唐的神色,拍了拍沐青曼的肩膀。
“其实你也不用过于担忧,风傲方才匆匆离去,应该是去凌华宫劝慰安姨。母子之间没有隔夜的仇,两人相谈一番便也好了大半了。倒是你,快些去后殿梳洗一番,陛下赐宴已经派人去请了太皇太后同用。你这妆容男子看了定生欢喜,老祖宗看了怕是要吓着的。”
沐青曼闻言浅浅一笑,对着言子归俊雅的面容,心中倒是稍宽了几分。
抬手轻抚面颊,脂粉的确涂得颇厚,已经几日未曾见到太皇太后,沐青曼心中也着实想念。
遂对着言子归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行入后殿之内。
言子归看着沐青曼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幽幽叹了口气。
“这种平静的日子,你究竟还能过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