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曼浅笑盼兮,面色虽有些许苍白,但气色倒是比之方才醒来之时好了不少。
身上的力气回来了不少,伤在右肩沐青曼索性伸出左手接了辜风傲手中的药碗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
没有想象中那般难闻恶苦,反倒是苦中带着几许青草香,言氏一族的大夫的确厉害。
辜风傲见沐青曼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先是一愣,随即把手里勺子随手扔到托盘里。
他还没调好温度喂她,她倒是喝的干净。
沐青曼秀眉微挑,看着辜风傲这等别扭模样觉得甚是有趣,淡淡开口。
“言大公子温文尔雅才情无双,便是殿下与他都是交往甚笃,这等才俊青曼与他相交难道有什么不对的?”
辜风傲峰眉一挑,一时倒有些哭笑不得。
言子归的性情如何他自然最为清楚,方才一问也不过是心中有些许吃味,这沐青曼倒是当真不让他讨到半分嘴上便宜。
“本王是怕子归碰上你这张利嘴吃亏。”
辜风傲瞪了沐青曼一眼,愤愤言明,抬手招了瑶绢过来,抬手抚上那海晶蚕纱,眼中也有几分新奇。
“拓跋嫣然虽然性子泼辣了些,但这拓跋霆到当真言而有信。北疆的蚕纱他国难见,这海晶蚕纱可是蚕纱中的上品,辜彦清狩猎竞赛拔了头筹,你又赢了这海晶蚕纱,北疆在此次狩猎竞赛可当真是下了血本。”
沐青曼视线扫到海晶蚕纱之上,眸中无波,上一世她曾为救辜彦清被囚北疆半年,海晶蚕纱比起北疆皇宫的凤翎纱实在没什么新奇。
但听到辜彦清在狩猎竞赛拔得头筹,却还是不禁微微蹙眉,桃花秀眼微微一转落到辜风傲右脚之上,满是愧疚之意。
“若是殿下未曾因我受伤,今日和该是殿下风光无限之日。”
辜风傲抚摸着海晶蚕纱的手微微一顿,鹰眸对上沐青曼愧疚的眼,唇角微勾,抬手拍了拍沐青曼的手背。
“风光随时皆有,但青曼只有一个,况且本王府中珍宝不在少数,北疆那千年冰蚕华兰褥本王还未看在眼中。”
沐青曼对上辜风傲含笑有不失认真的鹰眸,垂眸浅笑,心中暖意绵绵,倒也释然几分。
瑶绢在一旁听着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看着辜风傲落在沐青曼手背上的修长大掌尤为刺眼。
“青曼小姐,方才来送海晶蚕纱的丫头说,这海晶蚕纱做成窗纱最好,可堪仙宫碧阙,您回去以后想怎么布置,先同瑶绢说说听个新鲜呗?”
瑶绢敛去眼中不悦,面上含了三分浅笑,自托盘后抬起头来,看着沐青曼好奇问道。
辜风傲将手收回,抬眸看着沐青曼,倒也来了几分兴趣。
这海晶蚕纱在大沥之内少见,若是用来布置琼兰殿当真是不错。
哪想沐青曼倒是浅浅摇了摇头,唇瓣挂着一抹恬淡的笑意。
“回去之后呀,直接送到长生殿去,孝敬祖奶奶。”
沐青曼这话一出,莫说瑶绢和小太监,便是辜风傲都略有几分吃惊,欣慰之余又带了几分疑惑。
此等美物沐青曼能够想到第一时间孝敬太皇太后,孝心自然是有的。
可女子爱美天性使然,难道她就当真美物珍宝在眼前,而心中半分不动?
“你可想清楚了?北疆的蚕纱就是历年的贡品也没有多少,日后若是后悔了,可没处弄去。”
辜风傲峰眉微展,唇畔微勾,试探言道。
瑶绢更是一脸可惜,咬了咬下唇。
“璟王殿下说的是,小姐您这孝心是好的,可老祖宗毕竟上了年纪,这长生殿布置得光华四溢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呀。”
沐青曼斜眸白了瑶绢一眼,抬出左手点了点瑶绢的小脑袋,又瞪了一眼辜风傲。
“一个脑袋空空,一个跟着添乱。海晶蚕纱虽然是比赛赢来的,但毕竟是珍贵之物。宫中等级森严,尊卑有序,祖奶奶位及后宫至尊,珍品之物自然可着祖奶奶用。你这丫头光想着好看,华丽,却也不想想整个皇宫内院如今可有一处宫殿是用蚕纱布置?陛下未曾用得,皇后娘娘未曾用得,贵妃娘娘未曾用得,偏生我沐青曼用了。本来琼兰殿在后宫的位置就极为尴尬,你还嫌我日子过得太消停了?”
瑶绢听着沐青曼的话,不自觉的抽了口气,方才光被这海晶蚕纱的华美非常迷了眼,一时倒是忘了宫中尊卑有序的概念,这会儿反应过来,沐青曼说的还真对,这海晶蚕纱当真是赢得用不得。
辜风傲闻言也跟着微微点头,看着沐青曼的眸中又多了几分柔情与欣赏。
果然不愧是他辜风傲爱慕的女子,不为外物所惑,心思更是玲珑剔透。
在宫中生存最重要的一条原则,就是不能忘本,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沐青曼做的很好。
但听着方才那话,沐青曼在后宫之内纵然有祖奶奶保着,怕也日子过得并不怎么舒坦。
不过那都不是问题,等到四国朝会之后,沐青曼嫁入璟王府,他自然会对她好。
“以前倒是未曾发现,你竟是这般心细知事的人,今日天色不早,本王便不再此处多留了。今夜狩猎结束,定然要彻夜狂欢,估摸着和该是明日下午起程回宫。你好好休息,回宫之时,本王自会命人来接你。”
辜风傲鹰眸幽深,为沐青曼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来,又恢复了那等冷冽傲然的模样。
影秋上前一步,辜风傲抬手微微搭着影秋的手腕,缓步离去。
沐青曼看着辜风傲挺直的背影,心中倒是难掩情绪,明明伤痛在身,却偏偏让人看不出半分虚弱。
当真不知是故意逞强,还是长期逞强所留下的习惯。
瑶绢见辜风傲离开,给沐青曼略微擦了擦脸,便将海晶蚕纱封箱等着回宫进贡。
沐青曼躺在床榻之上,不消片刻便觉得脑袋一片昏昏沉沉,不似如梦却又似已在梦中。
北疆营帐之内,绿袄女子将红色荷包双手递到拓跋嫣然手中,恭敬跪在拓跋嫣然脚边。
“公主,已将包中之物下入沐青曼的药中,奴婢特意在营帐外停留了一阵,见她已然喝下才回来复命。”
拓跋嫣然抬手拿着药膏涂在面颊的几道指痕之上,微微抬手,那绿袄女子识趣退下。
拓跋嫣然拨弄着红色荷包,片刻之后反手将荷包扔入一旁火中,倒映在铜镜之中的姣好容颜笑的有些狰狞。
沐青曼,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实在太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