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每日漫无目的的乱逛,其余的时间里我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浮现出小月的身姿。她的出现巨大地撼动了我的心灵,深深影响了我的生活。现在她突然离去,顿时让我变得不知所措。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难道失去了她我就不会生活了吗?难道我成了一个只有依靠别人才得以生存下去的人?我苦思冥想,想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可即使我再怎么绞尽脑汁,也一无所获,什么都无法得出。唯一能够确认的事实是,在有小月的日子里,我宛若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有更加鲜活生命的人。这么说来不免有些可笑,难道过去的我便没有生命吗?过去的我不是不存在生命,而是缺少至为重要的东西,而这个东西能够促使我对自己产生希望,产生对生活的希望,我凭此信念坚定不移地朝着人生之路继续走下去。小月的出现正好带来了这些东西。相反,她的离开也相应带走了这些东西。我再次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具行尸走肉,再次失去了生活的信念。
如此细细一想,我便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了希望。过去,在遇到小月之前自己能够生活过来,那是因为没有意识到自己缺失的是什么,而此刻我对此清晰明了。因此再想强撑下去便变得极其困难。就像商朝的比干,当他被纣王挖心之后,并未立即死去,直到知晓自己缺少了心才恨恨地倒下。我没有被挖心,但和挖心没什么区别。随着小月的离去,我的心也早已被她带走了。
街上路过的放学的小孩看见我都一脸害怕的样子,我想恐怕我的身上尽透绝望,由此他们才感到惊恐。自己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空壳,一个早已形成却直到现在才意识到的空壳。
坚持了一周以后,我觉得自己周身上下从外壳到内心都要崩溃了。一切都处在悬崖的边缘。每天,我照例走在繁华的大街上,照例去森林公园跑步,照例去书店看书,照例去商场游逛。我行走的步伐变得很有节奏,眼神只管盯着路面,丝毫不去理会迎面是否有人走来,因而总是无法避免与人相撞。脾气好的看我一眼便离去,脾气不好的便破口大骂。我对他们的反应充耳不闻,仍旧只是不停地盯视着路面,直到和一个柔软的身体撞个满怀。
我听见呀的一声,随后我想绕开它却怎么都不能如愿。我走左边他也走左边,我走右边他也走右边。总之,不论我选择哪个方向,他就是一直挡在我的前方。我抬头一看,眼前这个人感到有些熟悉,但短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我只好说,对不起,请让一下好吗?
主管,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耳边传来一声悦耳的女声。
主管?她叫我主管。我这才想起来,她是我的助手。
没事。我轻声回应一句。
助手把我拉到路边,强按我的肩膀让我在石阶上坐下。我周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丝反抗的举动都做不出来。
随后助手也坐了下来,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陪我坐着。我抬头茫然地望着四周步履匆匆的人们。赫然发现这竟是我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抬头。
你怎么变得这么失魂落魄?助手在旁边问我。
我这时才想起身边还坐着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在这声问话下,我的脑海得以逐渐恢复神智。当然那种内心的失落感并未立刻退却下去,但此刻我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陷入某种迷惘了。
最开始你说请假我还以为你只是想休息呢,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这样!助手看着我再次感叹道。
我没有回应她的话,不过此刻听见她的声音,我突然觉得自己还真实活着的,因为死人是听不见别人的说话声的。随后,我对她伸出右手。
干什么?助手看着我的手掌不解地问。
镜子。我张口吐出两个字。
助手哦了一声,随后侧身在包里翻找了一番,拿出一面小镜子递到我的手上。
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我照了照镜子,自己的脸部并未发生什么变化。胡子有些长了,想来是好多天没刮的缘故。两只空洞无神的眼睛木然地看着前方,那模样真像一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难怪那些小朋友看见我要害怕了。我竟以此副面容在大街上东游西逛,却幸运地没有被警察以恐怖分子的嫌疑带走。
随后一辆消防车响着报警声疾驰而过,紧随其后的是一辆120救护车。这么一来,大部分在路上走动的人群全部将目光齐刷刷地朝两辆车行驶的方向望去,想对发生的事一探究竟,可远处除了滚滚的浓烟什么也无法看清。有人开始朝那个方向狂奔,不知是凑热闹还是着火的地方是他们的家。总之四周人群开始骚动。随后听见有人大喊,有人放火啦!烧死人啦!这么一喊,大家的注意力更被吸引了过去,于是朝起火的方向跑去的人变得更多了。我和助手的目光也难免不被吸引过去。
这时又有人喊,是哪家饭馆爆炸了。我心中不免感慨,如若是饭馆爆炸,恐怕死人是真正要发生了。救护车毕竟只能救到还未被烧死的人,对于被炸的人来说,想必早已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想,这到底算什么呢?爆炸的事件算什么呢?和我比起来,我又算什么呢?我只不过时因为小月离开了而已,她又没有碰上饭馆爆炸,她又没有无故死去,她只是离开了而已。我何以这么失魂落魄,变得失去了一切希望。那些死去的人的家属才该悲痛欲绝,和他们相比,我这些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想起经理的话,他说我是一个能承受挫折和压力的人,说我在笔杀事件中都不至于消沉下去。可我却辜负了他的话,我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缘由的情况下就兀自变得如同死去一般。我竟利用这一两周的时间来陷入阴翳,而没有将时间花在对小月的寻找上面。我想不论如何,不论她将自己的东西从我的住所清理的多么干净,我想我总可以在这里面找到一些痕迹,进而发现一些线索,也许她给我留下纸条什么的,只是藏在了某一个不为人知的所在,而这个地方也许只有我知道。
这么一想,我觉得自己突然重新焕发出了生机。我突然对助手感到万分感激。如若不是在路上撞见她,恐怕我还将沉浸在自己满心的郁结当中。
如此周身恢复了精神之后,我也重新拥有了说话的能力。
谢谢你了。我朝助手道了声谢,我想此刻必须将此话说出口。
为什么要向我道谢?助手对我的反应变化之大感到有些不适应。
小昕(助手的名字),说实话,我这些天憋坏了。
看出来了,刚刚你完全像一副家里死了人的样子。小昕以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是失恋了吧?小昕猜测着问。
我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小昕歪着头,觉得有些不太明白。
事态有些复杂,我无法一一对你说清楚,总之一句话就是,因为某个人的离开,我感觉自己内心失却了什么至为重要的东西。这么说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失恋嘛!谁都不免这么想。小昕一幅很是理解的表情。
我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兀自看着远处着火的地方。其实就像刚才过去的救护车和朝着那边移动的人群一样,我的经历只是这茫茫世界中的众多事件其中极为普遍的一件,可他们都坚强地活了下来,我有什么理由让自己继续沉湎呢!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小昕眼望着远处的浓烟问。
多久?我不是很清楚确切的时间。我看着那浓烟有逐渐消退的迹象,也许是消防员正在奋力灭火的缘故吧。
男孩就是这样,从来不把和女孩在一起的时间这些记住,而女孩总是能记得这些小事。小昕看着远方幽幽地说。
那你希望你喜欢的那个男孩都记住些什么呢?希望他如何对待你才算上是爱?我问。
至少要了解我的喜好吧。当然,我内心的每一丝想法他是不可能全部知晓的,但她可以和我沟通交流,如果他连想了解的心都没有,那两人之间也就谈不上爱情那一步了。
那就是说你想吃什么就给你买什么?想要什么就给你买什么?这就是你说的爱情?
当然不是,你傻啊!这是无理取闹,是占有。
不过,如果一个男孩真的能这么对待女孩,女孩一定会高兴的,因为女孩本来就是用来宠的嘛!
唔——好吧。我无言以对。
你是独生女吧?我问小昕。
是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如果你家里有兄弟姐妹,不论你是老大还是老小,你们都会在成长中互相关心,会慢慢培养出为对方着想的性格来。而只有独生子女才会说出想要什么就让别人给什么的话来。
我没说我不会为别人着想啊,如果我有男朋友,我当然会事事为他着想,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希望得到他的宠溺。你明白吗?
那我不如何做呢?我问。
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然后记住这些细节,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这就是宠溺,至少对我而言。
你这么一说,我到觉得我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里,做到这些的反而都是她。
所以说女孩比男孩心思更加细腻啊!
我说我该好好想想。
你该做的不是好好想想,而是以后在遇到你喜欢的女孩这么去做,光想是无法了解女孩的心。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我没有回答小昕的话,而是看着远处早已消退下去的滚滚浓烟。我心中祈祷,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希望小月能够平安。不论如何我要努力活下去,这样才能在下次遇见她时以完美的精神和状态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