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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在等待小月到来的时间里,我点进了那个女孩的空间。一张巨大的照片充斥屏幕作为空间形象墙映入我的眼帘。那是一张面朝大海的照片,是从女孩的身后进行拍摄的,我丝毫看不见女孩的正面,能够眼望的只有背影。

照片中海浪滚滚而来,让人不免对女孩的境地有些担忧。她难道不怕被巨大的海浪卷走吗?从距离来看,她所站的位置离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实在是太近,看着都让人害怕。而照片中的大海更是让人觉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海浪就会冲破电脑屏幕,从照片中汹涌奔出。如此逼真的效果,让我不免对拍摄者产生佩服。若是能想到一个好的主题,这张近乎接近真实的照片恐怕可以拿去摄影大赛上和其他参赛作品一争高下,甚至有可能获得好的奖项。

女孩留下的背影带给人一种沁入心灵的孤寂感,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立即投入大海的怀抱。女孩静静地在海滩伫立,身着淡蓝色连衣裙,俨然一个大海精灵。浪花不时拍打着她的裙摆,使其洁白的小腿浸润在澄澈的海水里,那摇摇欲坠的身躯让人不免担忧,唯恐下一刻便被海浪吞噬。在这样一种情境下,她却巍然不动,整个身形与碧蓝的大海完美融合在一起。真有一种吾即大海,大海即吾的感觉。如若这不是照片而是一副画,肯定有跻身为世界名画的可能。波涛汹涌的海浪中包含着宁静,宁静又孕育着更加汹涌的海潮。宁静和激昂相辅相成、相偎相依。女孩和大海构成了这么一种含义。

除此以外,女孩的空间主页空无一物,再也看不见任何版块。经过一番仔细寻找,我才得以在左侧找到一竖排由海蓝到沙滩黄过渡的艺术小字,是写着相册、说说、留言板等版块的字。字体小到只有黑蚂蚁般大小,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况且颜色还是和形象墙的颜色一致。

我找到说说一栏点了进去。可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没有一条说说。不知是从未发表过心情,还是已经全部删除。总之我没有看到想看的东西。返回主页,我继续点进相册。这回倒是没有令人失望,里面有一个相册,标题为“大海的沉吟”。我立即点了进去,第一张就是作为主页形象墙的那张照片。随后的照片让人眼花缭乱,数量看上去很是可观,从页数来看,足足有30页。每页按照10张来算的话,那也有300张将近了。

我开始一张张浏览这些照片,发现里面的画面景象几乎完全一致,唯独女孩的动作都不尽相同。如若连起来看,俨然一副由一幅幅画构成的照片故事。

第一张照片就是女孩站在海滩上面对着大海,留下的唯有一个孤寂背影。在第二张照片中,女孩开始朝右微微侧身,像是有要走动的迹象。第三张照片女孩开始迈出脚步,随后第二步第三步接二连三而来。前十张照片所展示的画面就是女孩慢慢踱步走出画面,朝右走去。这样,在第十张到第二十张照片的画面中,只有碧蓝无比的大海和空无一人的海滩,以及依旧激烈冲击着海滩的海浪,再也没有女孩的身影。直至第二十一章照片,女孩的形象才重新回到了画面里。女孩此刻身处汹涌的大海中,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头部,让人不免多想,她不会是大海淹没了吧。可能是镜头的缘故,女孩的头总是若隐若现。在第二十一到第四十张的照片中,女孩的形象越来越小,从我的视线看来,她像是在游泳。她究竟是要游向何方呢?

就这样,女孩一直向前游着,像是要朝某个目的地而去。可是茫茫的大海漫无边际,她又能去哪儿呢?

这时,碧蓝无比的海水里突然隐现出鲨鱼的身影。是的,没错,是鲨鱼。此刻它正张开大嘴,露出那细尖的锯齿状牙齿。我立即对女孩的境况产生了担忧。她该怎么办?面对鲨鱼她能安然往回游并躲避危险吗?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鲨鱼并未伤害游到它身边的女孩,而是转身陪着她一同往前游,一人一鲨竟犹如要好的朋友一样亲密无间,让人惊诧无比。直到第一百张照片,我隐约看到鲨鱼之上坐着一个男孩,他正安然地坐在鲨鱼的背上,肆意和一旁游泳的女孩说着什么,时不时转过脸对鲨鱼说上一句,像是在命令它什么。往下的照片中,海滩早已没了踪影,画面里剩下的唯有碧空如洗的天穹和碧蓝无比的大海,还有那一人一鲨在那奋力朝前游着,鲨鱼的背上还坐着一个男孩。

慢慢地,画面的远处出现一个椰树成林的小海岛。人和鲨鱼的速度好像加快了,他们离海岛越来越近了。最后,少年和女孩上了岸,鲨鱼则消失不见。

照片没有了,整整300张照片被我全部浏览完了。可我内心却意犹未尽,对后面发生的事情怀有更大的好奇。女孩越过了海峡去往了一个海岛,一起陪伴她的有一条鲨鱼和一个在鲨鱼背上安坐的少年。这个故事究竟讲述了什么呢?女孩是在追求什么吗?鲨鱼又意味着什么呢?为何鲨鱼对她没有丝毫恶意?是鲨鱼背上的那个少年起了作用吗?

真是令人大惑不解。

我沉浸在思索中,很快便过了半个小时。待我回过神来,小月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正注目凝视着我。

你在想什么呢?小月问。

喏,你来看。我好友圈里有这么一个女孩。她拍的照片很是奇怪。我招呼小月来到电脑屏幕前。

小月将脸凑上屏幕,看了看女孩的主页,以及部分相册里的照片。随后重新立起身来。

就是为这事找我的?小月到沙发上坐下,轻声问道。

是啊,你认识这个女孩吗?

要不你再仔细看看?小月确认似的问,像是想要传达什么。

照片?我问。

嗯。小月点点头。

我满腹狐疑地看了看小月,然后转脸回到电脑屏幕。小月既然如此说,说明我肯定漏注意了一点,而且是至为重要的一点。只要看清这一点,立刻一目了然。

我重新从第一张照片开始浏览。照片依旧没有变化,碧蓝的海面,一波接一波的海浪,美丽的海滩,还有在细细海沙上站着的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孩,一个只有背影的女孩。

等等,突然一道灵光闪过我的脑海。灵光一闪而过,带我注意到,它早已消失于脑后。这道灵光究竟是什么来着?我刚刚想到了什么?

碧蓝的海面。

一波接一波的海浪。

美丽的黄色海滩。

在细软沙滩上站着的只有背影的淡蓝色连衣裙女孩。

淡蓝色连衣裙女孩?

我猛然醒悟,立即转脸朝在沙发上坐着的小月看去。此刻她身上穿着的正是照片中女孩身着的淡蓝色连衣裙,几乎一模一样。我惊愕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小月则是在沙发上咯咯发笑。怎么,看出来了呀!要不要我站起来背向你让你看看?你再把你这屋子想成照片里的大海和海滩?

说完她立即从沙发上站起,将背影留给了我。我仔细一打量,果然和照片里的那个只有背影的女孩一般无二。

站立了十秒钟之后,小月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怎么样?现在明白了吧?小月对我浅浅一笑。

我立即从惊诧中回过神来。

可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啊。那个奋力朝小岛游泳的真是你?我问。

百分百,千真万确,如假包换。小月连用了三个确认词。

那条鲨鱼是真的?

那也是千真万确的。小月使劲点头。

那那个鲨鱼上的男孩呢?

你总算问到关键了。

男孩是关键?我离开电脑桌,来到沙发前在她身边坐下。

嗯,你觉得男孩会是谁?小月反问我。

肯定是和你至为亲密的一个人。是你她的恋人?我如此猜测。

错。小月打了个响指,对我的猜测进行了否定。

那他是什么人?我问。

他是教授我征服大海,能与鲨鱼同乐的一个人,是我人生中最为重要的导师。小月抛出一个令人难以理解的回答。

世上岂有这样的人,能征服鲨鱼不说,还能征服大海?我对小月的话充满怀疑。

事实上,他确实有这个本领,只是后来事情急转直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小月神情幽然地说。

发生了什么?

因为破坏了上天与大地的平衡,他被惩罚了。小月变得有些哀伤。

就因为他拥有征服大海的能力?

总之,老天觉得这破坏了大自然的平衡,于是让他离开了这个世界。小月目光变得怅惘,神情幽然地看着窗外。

他死了?

小月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离开这个世界了。在那300张照片里,他被逐出了这世界。

我转脸看向电脑桌,满面疑惑地问,他乘坐着鲨鱼离开了这个世界?

小月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照片里你也存在啊,你一直在海里游泳来着。我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我跟随他一起,陪着他一道被逐出了世界。小月说着说着蓦地将目光转回到我脸上,神情很是认真地看着我。

呃——我无言以对。

随后的时间,两人都一言不发,我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从理性角度来说,这只能算小月说的一个故事,虽然结局有些伤感,但并不悲惨。可从此刻我和小月两人的心境来说的话,这个故事里的人仿佛讲述的就是我和她。连接在母校时她对我说的那番话,再结合现在的这个故事,以及照片中展示的那栩栩如生的逼真画面,很难让人觉得那是虚构的故事。但是这实在令人太难以置信了。我想,这个世界应该是不存在上帝的,既然没有上帝存在的神论,自然没有谁谁谁被逐出世界之说。况且弱弱果真如小月所说,我是那个被逐出世界的男孩,她是那个一起陪着我被逐出了世界的女孩。那么现在这个世界什么世界?难道我们存在的这个所在不是现实的世界吗?抑或小月的意思是,现在所处的世界是虚幻的?

我的脑海中顿时变城一团乱麻,实在是无法理清头绪。莫名其妙的笔杀事件,模糊的关于十天的工作假,还有就是没有任何征兆的升职。这接二连三的事件确实让我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心中顿时充满了疑问。

就在我奋力思考之际,小月打断了我的思绪。她突然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两罐灌装啤酒,递给我一瓶,随后自己拉开拉环兀自喝了起来。

好了,别想了,先喝酒吧。不管这个世界是否真实,喝酒是实实在在的。小月大喝一口啤酒后说道。

看着她潇洒的模样,我心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前早已想通了,不管这个世界是否崩塌,不论以后会遇到什么,我都无所畏惧。更何况现在我身边有一个仿佛对这个世界有足够了解的小月。

这么想罢,我也拉开易拉罐的拉环,仰头大喝一口。

真是凉爽无比。啤酒入口的那一刻,我不禁呼出声来。

嗯,喝完啤酒,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回归生活,管他什么虚幻不虚幻。总之,外面的人是活生生的和我们一样的人。北京依然是北京,海南依然是海南,中国依然是中国,管他在哪儿,我们都得充满勇气生活下去。小月喝着啤酒,兀自说着豪言壮语。

两人你一罐我一罐地喝着啤酒,然后醉倒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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